正文 第一章 羌笛何須怨楊柳1(1 / 2)

勞動是在晚上十點多時接到章遠之從派出所打來電話的。

因為感冒,勞動一整天就在暈乎乎中度過。頭很痛,額發燙,思維也變得有些遲鈍,勉強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勞動就急急地“打的”回家了。他本來想到醫院吊吊鹽水,可又覺得這有些大動幹戈。不就是感冒嗎,到家吃點藥躺一下興許就沒事了。

晚上本來有個飯局的。有客戶從北方來,商洽合作的事宜,五點的飛機,聞笑天親自到虹橋機場去接了,臨走時還跟勞動強調了一下,叫他能堅持的話一定要作陪,勞動勉強應承了。雖然對方不是自己的客戶,但作為聞笑天的合作夥伴,公司股東之一,勞動一向有著大局觀念,之所以後來又直接回家了,完全是因為覺得自己真撐不下去了,何況這種飯局免不了喝酒,且還要搞些餘興節目,勞動一來不太適應這種場合,二來怕自己身體不好,情緒上難免受影響擾了大家的興致,隻好先溜之大吉。在乘出租車回家的路上,他給正在機場接客人的聞笑天打了個電話,說把晚上的飯局給推脫了。聞笑天盡管有些不悅,卻也無可奈何,隻好囑他好好休息,“明天還要繼續革命工作,你得給我挺直了,別趴下!”聞笑天在電話裏頭說。

妻子丁妍萍接了剛上小學三年級的兒子端端回家沒多久,在廚房間捋著袖正忙著淘米做飯,見勞動一臉的蔫不拉嘰,隨口問了句,不舒服?勞動點點頭,“嗯”了一句,把公文包往客廳的沙發上一扔,找出感冒藥吃了,便合著衣倒在了床上。

一覺睡下去,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迷迷糊糊中,勞動聽見自己的手機在響,丁妍萍嘟囔了一句,啥人介不識相,這麼晚了還打電話來。

勞動接了電話,聽到了一個帶著哭腔同時又驚慌失措的聲音:“勞動,我我出事了,你你快來呀”

勞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你誰呀?說清楚點。”

“唉,我是章遠之,章遠之。”對方重複了一下名字,情緒上稍微放鬆了些,“我在離你家不遠的虹鎮派出所,我被捉進來了,你你要想辦法幫幫忙。”

“什麼”勞動一驚,“開什麼玩笑,你被”他剛想說“你被捉了”,側眼見丁妍萍正盯著自己,便把話生生咽了下去,略頓了一下說:“遠之,你先別急,我馬上過去,有什麼事我們當麵再說。”

放下電話後,勞動起身便要出門。丁妍萍問:“你身體好了,這麼晚還要出去?”

勞動“嗯”了一下,說:“老章有些急事,要我去幫忙處理一下。”他不太想讓丁妍萍知道些什麼,何況到底是什麼事,他也不清楚。勞動被章遠之這個沒頭沒腦的電話搞得稀裏糊塗,雖然來不及細想,但他清楚章遠之這個人,不管怎樣,好端端的被捉到了派出所,一定沒什麼好事,而且剛才聽章遠之的口氣,他敢肯定絕對是出了什麼糟糕的大事。

走到街邊,勞動準備攔輛出租車。秋夜裏掠過一陣裹著寒意的涼風,他打了個冷顫,略微靜了靜心緒,想了想,掏出電話按下了一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對方才接了。

“喂,哪位,請講。”伴著話音傳來的是一陣陣的喧鬧和強勁的音樂。

“何也,我是勞動,你聽得清楚我說話嗎?”

“噢,勞總啊,這當兒想起兄弟來了?你問我在哪裏,我在新天地呢,正跟一幫子朋友尋歡作樂,享受著墮落的生活,你也過來吧,別傻裏巴嘰的老‘貓’在家裏了”

“何也,這功夫不跟你開玩笑了,說正經的。”勞動不理會對方的嘻哈:“我的朋友章遠之你認識的吧,他出事了,正在派出所呢,你知道我不認識公安局的人,所以想請你動用一下你的資源幫一下忙。”

“喔喲大哥,知道你找我從來就沒好事,章遠之怎麼啦?他幾斤幾兩呀,能犯什麼事?再說要我到公安局‘撈人’,你以為我是誰呀,局長他爺叔?真虧你想得出。”

勞動沒理會何也的油腔滑調,惡狠狠地說道:“你小子不要給我擺飆勁,我還不知道你的能耐?這件事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我現在就打車過去,一刻鍾後在派出所門口見麵,不然就恩斷情絕,割袍斷義,你自己看著辦吧。”沒容對方再說什麼,勞動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勞動、何也和章遠之在茶室的角落裏悶著頭地抽煙,默默無語。

茶室不大,也就七、八十平方米,空氣有些混濁,迷漫著一股煙味。已近午夜,客人零零落落,隻有一桌子的牌友起勁地玩著紙牌,戰鬥正酣,間或發出幾聲或興奮的歡叫聲或頹然的歎氣聲。吧台邊站著二、三個百無聊賴的服務小姐,滿臉倦意,眼神木然,還打著哈欠。

茶室號稱24小時營業,老板盼著的是分分秒秒人流不斷,而服務小姐想法卻截然不同,直盼著客人們早早離開,好打烊睏覺。偏有不識相的不趕早不趕晚淩晨了還要到茶室裏來孵孵,就像勞動他們,所以服務小姐們見了客人也熱情不起來,做事無精打采的,客人麵前的茶杯裏沒水了也裝著沒看見,更別說勤快地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