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嫿回來了。”公公婆婆進來了,看到她打開的大箱子,對視一眼,雙雙過來把箱子裏的衣服又拿出來,掛回原處。
公公,方駿杉。他性子很內向,不愛說話。喬以嫿一年可能和他隻會說上十次話,基本上都是他問公司的事。這幾年,他身體情況一直很糟糕,今年還得了帕金森,上一句說完了,下一句就不記得了。
喬以嫿看著他微抖的,長了老年斑的手,有些感歎。歲月不會因為你有錢而放慢腳步,就算是女人,打了保養針,實際上你該老的時候還是會老,該病的時候還是會病,區別在於,你躺的病床會比窮人好一些,死去的過程會比窮人長一點。都是在受煎熬。
方駿杉掛好衣服,轉身看向她,抬著微顫的手,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你和悅城之間,再好好想想。離婚是牽筋動骨的事,牽扯到我們兩家太多問題了。以嫿,你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我知道他這幾年做得不好,我已經和他談過了。在這個家裏,你永遠是女主人,這一點不會變。”
“爸……”喬以嫿擠了個微笑,扶住了他,“您去休息吧,我和他的事,我們自己解決。我走之前,會處理好我手頭上的工作,不會因為我讓AN受損失的。”
“你走了,就是AN的損失。”方駿杉歎了口氣,慢慢搖頭,“年輕人,我們也是從年輕走過來的……你再好好想想吧。”
喬以嫿聽得懂他話中之意。誰都年輕過,誰都憧憬過愛情,可能他們也努力掙紮過,最後還是走上了和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又全是意料中的路。
“以嫿,我有話和你說。”婆婆看著他走出去,匆匆關好門,眼眶紅紅地看著喬以嫿,突然腿一彎,居然要給她跪下。
喬以嫿嚇了一大跳,趕緊扶住了她,“媽,你這是幹什麼?”
“你爸爸……胃癌晚期,最多隻剩下三個月時間了。這個時候,你真不能走!我求求你好嗎?”婆婆雙手緊抓著她的胳膊,顫聲說道。
“啊?”喬以嫿楞住了。
“以嫿,我和你爸這些年彼此心中都有怨氣,我們不是恩愛夫妻,但是還是因為家族的關係走了一輩子。三十年下來,我們再不承認,也不得不正視這個現實,我們是夫妻,三十年的時間,早就把我們兩個人粘在了一起,多鋒利的剪刀也剪不開了。如今你爸爸到了這一步,我能做的,就是在他最後的日子裏,帶著你們一起陪陪他。若能讓他撐到抱上孫子的那一天……那就更好了……但是你不願意……”
“他有孫子呀。方悅城外麵的那個……已經六個月了。”喬以嫿苦笑。
“不是你的,我不會承認。”婆婆抓緊她的手腕,激動地說道:“你憑什麼要讓出這位置?”
喬以嫿楞了一下,從她的眼神裏看清了她的心思。當年聽到方悅城的存在時,她也這樣激動吧?女人的命運,為什麼總是如此相似。男人不負責任,他知道傷了身邊女人有多深嗎?
“媽……”她抿抿唇,抱住了婆婆。
“以嫿……陪我三個月,好不好?你要是走了,我怎麼辦?”婆婆也抱緊了她,低泣了起來。
“就三個月,三個月……不然我怎麼辦?”婆婆哭出了聲。
“好。”喬以嫿的心軟了軟。
反正方悅城現在也不肯簽字,若現在真的走訴頌程序,對方駿杉隻怕是個打擊呢。公婆平常雖然話不多,但也不像別人家的公婆一樣刁難,該給她的都給,該是她的都是,保持了最好的距離,也給了她公司的地位。
“下來吃飯,我去做飯。”婆婆破啼為笑,抹了把眼淚,用力搖了搖她的手。
喬以嫿勉強笑笑,開門送她出去,自己換了身衣服,在窗前呆站了會兒,慢吞吞地下樓去了。
方悅城就在客廳坐著,聽到她下樓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一臉緊張地看著她。
他是在看盾牌是否還立在他的麵前嗎?
喬以嫿收回視線,大步走向後麵的花園。
“以嫿。”方悅城跟了進來,低聲說道:“你幹什麼去?”
喬以嫿沒理他,直接穿過了走廊,到了後花園裏。公公喜歡種蘭花,一大片全是,還全是名貴品種,幾千上萬一株的有好多。她沒功夫伺弄這些嬌氣的東西,從來不碰。她是來找東西的。
花園一角放著一隻小籠子,以前婆婆養過一隻貓,沒多久貓就死了,籠子空在了那裏。婆婆傷心了一陣子,再沒養小貓的心思。
婆婆和喬以嫿完全是兩種人,她習慣了逆來順收,也從來不工作,最大的愛好就是做菜,每天研究各種菜式,以前還有電視台來請她去電視上教大家做菜,去過幾期之後,婆婆就不肯再去了,依然埋頭在家裏研究美食,隻做給家裏人吃。
喬以嫿以前不能理解這種生活,但是現在想想,這樣也挺好的。一人一世界,不理塵世憂,管他愛與恨,獨醉解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