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再次醒來,衛望舒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這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她想睜開眼睛,一直睜不開,是花了好大的努力,才覺得眼前有了一些光。
衛望舒覺得喉嚨像要燒起來了一樣,才剛張了一下嘴,就有一股清冽的液體流入了口腔裏。衛望舒饑渴地長大嘴,那人似乎也配合,又多給她喝了幾口。
到了這會兒,她才睜開眼睛。
這該說是算幸運麼,她躺在一個典型的蒙古包裏,看來是沒死成。喂她喝水的是一個老婆婆,滿臉都是皺紋,隻是臉色十分麻木,看不出喜樂。
見她醒了,老婆婆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衛望舒渾身疼得厲害,好半晌才拉開被子坐起來,見身上很粗糙地被打了綁帶,還換上了一套灰不溜丟的男人衣服。
她想下床,但挪了半天,也沒能下來。
“這樣都沒死,命也真是大。”熟悉的聲音從門邊傳來,衛望舒心裏一驚,才有的那麼一點劫後餘生的僥幸感,瞬間被凍住了。
才從狼群裏逃生出來,又陷入了賊窩。
衛望舒苦笑:“你救了我?”
阿木爾站在門邊,雙手環胸,直直地凝視著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麼對視了好半晌,他才說:“我此生殺人無數,救人這種事情……還真是屈指可數。但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救你了。”他擰了下眉,更顯出臉上的戾氣。
一個人,無論長什麼樣子,殺人殺多了身上就會帶有血氣。
衛望舒很少怕什麼人,但是她一看見阿木爾,就會害怕。這種害怕發自靈魂深處,就像是對死亡的本能恐懼一樣。
“其他人……”衛望舒不得不去問,自己不死已是僥幸,阿木爾不救別人是情理之中的,可一想到李睦弘死了,國家完蛋了,衛望舒就覺得心頭一陣絕望。
阿木爾自然看得出她臉色的變化,嗤笑了一聲,“帶回來了,丟著呢,死沒死就不知道了。”
衛望舒眼睛一亮,但想到當時的受傷情況,又不樂觀了。
阿木爾低聲道:“狼有毒的,你沒聽說麼?”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臉色變了又變。
“我要見他們!”她嘶啞著說。
阿木爾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你腦子沒壞吧?搞不清楚狀況呢?你以為你是來做客的?”
衛望舒隻是愣了一下,就馬上明白過來,她是來做俘虜的麼?
她看著阿木爾,阿木爾也看著她,她勾了勾嘴角說:“我們來做一個交易。”
“哦?”阿木爾挑眉。
“三國交戰,這些情況我不說你也知道,在這場戰爭中,你想要的利益是什麼?”衛望舒費勁地說。跟阿木爾這種人談交情完全是扯淡,能打動他的隻有利益。
阿木爾笑起來,“你不知道土匪是幹嘛的?戰爭關老子屁事!”
“若非借由戰爭,你怎麼可能圈地?”衛望舒也笑,雖然這會兒她很虛弱,但必須強打起精神來,“你占了城市,你燒殺掠奪,若非疲於應付戰爭,你當蒙古大軍都是吃閑飯的麼?不管你?”
阿木爾收起了笑意,直直地看著她。
“所以,前方蚌埠相爭,你是在後方漁人得利……”衛望舒咳嗽了兩聲,見床邊的矮幾上有碗水,要伸手去夠,夠了兩次也沒夠到。
阿木爾冷眼看著,哼了一聲,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把水遞給她,“你想說什麼?”
衛望舒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緩了口氣,才抬眼看著他說:“你沒有更大的野心嗎?”
阿木爾失笑,“我應該有什麼野心?爭權奪利?自己當皇帝?”他有些狠戾地看著她說,“我隻是一個土匪而已,要什麼搶什麼,這才是土匪的規則。”說著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
衛望舒強忍著才沒向後縮,回望他的視線,說:“這樣的日子,沒過膩麼?你就沒想過把天下人變成你的子民麼?”
一個土匪是永遠不可能當皇帝的,就算靠暴力當上了皇帝,也很快會被推翻的。皇位的基礎永遠是百姓,可以暴力開國,但絕對不可能暴力治國。然而要活命,要回大晉,就一定要給阿木爾一個需要她的理由,所謂交易是雙方的利益交換,否則衛望舒自己都想不出來阿木爾會放過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