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琴,對於江祁而言,這是個再熟悉不過的詞彙。
大約是自己出生起就背負的義務吧,江祁時常這樣安慰自己。
每每在別人問他是否喜歡拉小提琴時,江祁總會輕笑著極其流暢地點頭說:“喜歡。”但是,事實到底是怎樣的,大概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
有無數人稱讚他練琴很勤奮、用功,有無數人盛讚他拉琴時感情豐富、全身心投入,但隻有江祁一人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投入過,其他人所謂的“投入”隻是自己被逼出來的習慣——拉樂曲時會跟著樂曲節拍晃動身子,自己對小提琴沒有熱情,沒有喜愛,甚至連痛恨的感情都沒有,拉琴時的自己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隻是一個會根據音樂節拍搖動的機器玩偶。
苦練是有效果的,江祁在很小的時候就考進了全國最好的弦樂隊——penty樂隊,成為了樂隊裏年齡最小的一名成員。penty是實行“分班製”的,會根據你的能力升班。初入樂團時,江祁隻有10歲,卻直接進入了“b”班,這已經成為最大的特例。小時侯的經曆和整天練琴讓他不僅琴拉得極好,也出奇的安靜、聽話。
沈帝藺給了江祁無限製的包容,偶爾江祁一時失誤沈帝藺從來都不會批評他,同時江祁自己也知道,沈帝藺的所作所為讓自己漸漸地善於交際,不再害怕,不再彷徨無助,不再如同驚弓之鳥一樣經常為了一點點小事而精神緊張。
每一次考試時,江祁都會看著沈帝藺,因為,沈帝藺的目光中有一種信任與寵愛,沈帝藺笑著點頭認可是對江祁最大的鼓勵。因為年齡原因,並不是所有的演出任務都交給表演班,而且往往這些演出都有嚴格的人數限定。與別的團員不同,在沈帝藺選擇團員的時候,江祁從來不擔心自己會落選,因為他相信沈帝藺,相信沈帝藺是喜歡自己的,他會給自己機會,讓自己進步。
其實,沈帝藺讚賞江祁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就連其他班級也略有耳聞。尤其是在集體排練的時候,沈帝藺實在是給足了江祁麵子。
有一次,江祁因為前一天晚上忙著複習,結果竟然在沈帝藺去講其他聲部的時候,頭靠著琴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而恰巧,前不久沈帝藺還很嚴肅地在班裏講過拉琴要認真、不能偷懶的問題。江祁此時如此的舉動縱然隻是無心之失,也足以使沈帝藺難堪。誰料,沈帝藺發現了以後,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別叫他了,呆會兒下課後叫他來我辦公室。”抬頭掃視了眾人一眼,略微提高了聲音:“以後來之前都給我休息好了。別老在我麵前擺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當然,江祁並沒有睡到下課,實際上,沈帝藺剛剛重新開始排練,江祁就被樂器的聲音驚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卻猛然反應過來:剛剛似乎是真睡著了?江祁慌忙架好琴,偷偷瞄了瞄沈帝藺,見他眉毛揚了揚,忙低頭開始拉琴。
下課後,江祁聽了旁邊同學的提示,乖乖地去辦公室找沈帝藺。辦公室的門沒有關,江祁邁步進去,沒想在進門一刹那習慣性地張開了嘴,還沒等反應過來,清晰響亮的“報告”二字已經從江祁口中蹦出。沈帝藺原本正在書櫃中翻找著東西,忽的聽了一聲“報告”,詫異地轉過頭,看著江祁笑笑道:“怎麼?學校裏叫習慣了?”江祁的臉頓時就紅了,有些窘迫地說:“恩,老師要求的。”“沒事兒,坐,”沈帝藺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前幾天我才剛把墊子鋪好,省得著涼。”看著江祁略顯拘謹地坐了下來,沈帝藺收了笑,一臉嚴肅:“今天怎麼了?上我的課你也敢睡?!”見江祁一副緊張的樣子,低著頭沉默不語。沈帝藺自己先笑了出來,走到江祁身邊,拍拍江祁的肩,道:“以後晚上早點睡,你這個年齡長身體呢。”一手拉了江祁起來,在他臀上拍了下威脅道:“以後再這樣,我可不饒你!去吧。”結果,這樣一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既沒有記錄下來,也沒有人再提起。江祁當然明白沈帝藺是怕記錄下來對自己以後的發展不利。細想沈帝藺如此為自己著想,心裏的感激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