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吹過,撫在臉上,癢癢的很舒服。歌晚忐忑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抱在懷裏。那小男孩一張小臉繃得緊緊地,皺著兩道劍眉,抱著歌晚一路小跑。身後跟著幾個丫鬟、婆子,一邊追著,嘴裏還不住地喊:“小主子,您慢著點,仔細摔倒了!”
小男孩也不理他們,隻管抱緊了歌晚跑,穿過一道月亮門,進了一個小院子,踹開房門,把歌晚放在床上。
“誒呦!我的小主子,跑了這一路,看把您累得滿頭汗。快擦擦!”一個婆子捏著一條繡活精細的絲質帕子追上來,在男孩臉上抹著汗。
小男孩一腳踹倒那婆子,怒道:“還不快滾出去給爺找郎中!若是耽擱了妹妹診治,你們誰也別想好了去!”
那婆子唯唯諾諾地應了出門,嘴裏猶自不甘地喋喋不休:“不過是個妾室生的丫頭罷了,哪裏就嬌貴起來了。”
歌晚眨眨眼,打量著眼前的小男孩:他至多十一二歲的年紀,長得濃眉大眼,透著一股子英氣。穿著一件石青色右大襟鑲黑邊飾的馬褂,外罩一件蔥綠色的馬甲,一頂六和帽上嵌著一塊質地上好的玉。光看這身行頭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男孩見歌晚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自己,趕緊俯下身,問:“妹妹,你醒了!哪裏疼?告訴哥哥。哥哥已經差人去請郎中了,你不用害怕。”
“哥哥?”歌晚這才注意到,自己小手小腳的,可不也是個小孩子麼!
“榆錢,快絞個帕子來給小姐擦擦臉!藤蘿,你去迎迎李嬤嬤那老貨,去了這許久,還不見把郎中請回來,她這是作死呢!”男孩接過帕子,回頭給歌晚擦了擦臉,又問:“妹妹可覺得哪裏疼?”那神情轉變像變臉一般,哪還見半分咒罵奴仆時的凶惡摸樣。
歌晚抬起小小的手,摸著後腦勺,說:“別的都還好,就是這腦袋怎麼這麼疼?”手上感覺粘糊糊的,抬手至眼前一瞧,赫然一抹鮮血。
“這可怎麼好!剛剛定是磕著頭了。你別怕,等郎中來了給你仔細瞧瞧。”正說著,李嬤嬤領了郎中進了屋。
“小的給小爺請安。”郎中對著男孩作了個揖。
“免了。快過來給我妹妹瞧瞧。今兒在花園子裏跌了一跤,磕著頭了,都流了血了。剛還說頭疼呢。”男孩把郎中拉到床前。
郎中也不敢大意,墊了塊帕子給歌晚診了脈,又翻開眼皮瞧了瞧,回頭寫了藥方,說:“小姐身子並無大礙,吃兩貼藥也就沒事了。另外需要靜養,飲食也清淡些。”
男孩聽郎中說並無大礙,略舒展了眉,點點頭,說:“有勞。李嬤嬤,送先生出去,照方子把藥抓回來,煎好了送來。”
歌晚躺在床上,盯著粗藍布的帳頂,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二十幾歲的人了,怎麼穿越過來“縮水”這麼多呢!看情形,這具身體的原主是個不得寵的主兒,連一些個有點頭臉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裏。還好她有個好哥哥,想來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很難過。
門“吱”的一聲被人推開,泄進一地的月光。跟著,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走了進來。她坐在歌晚的床前,摸著歌晚的臉,默默地垂淚。歌晚驚恐地看著這個女人,不知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