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即墨庭正在和青龍老君論道,已經有一個時辰,老君道法深邃,義理妙趣,即墨庭悟性天成,精明透徹,本來是很愉快的對話,不過即墨庭總有不在狀態,即便如此,老君還是盛讚他一個年輕人對道法有如此高妙的理解。又說了一會,老君說:“心有牽掛,即使展翼不能高飛。”即墨庭點點頭,說:“晚輩確實有所憂慮。老君可能也知道了,那把金匕掉到地上時指向了婧姑娘,晚輩是在擔心此事。”
青龍老君也點頭,此事確實令人心焦,那木玄主被封印之初曾向外界透露,也許他會石破天驚,本體重生,也許他保留強大的靈識,借體重生,而他借的那具身體就是金匕落地時指的那個人。這個算是很機密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姬婧妍也不知道,所以剛才見到那一幕她也沒有什麼反應。
“或許有方法化解。”青龍老君說,“但是……”即墨庭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是個逆反天道的大罪,即墨庭雖然人緣極好,如此大的事情青龍老君還是不會輕易告知,不然難脫嫌隙。
即墨庭不便深談,見屋外更深露重,就起身告辭了。到假山那邊聽見有人在念詩,過去一看正是姬婧妍,在那拿著一本草稿吟誦。周圍紅燈籠如同鑲著紅邊的月盤,照得地上青苔漉漉,石桌上放了一件披風,一盞明瓦燈、一壺熱酒、一盤點心、一串葡萄。
即墨庭笑著說:“婧姑娘心情挺好。”姬婧妍俏眼一抬,說:“我給你念念明天頭版頭條的結案詩文。”即墨庭說:“洗耳恭聽。”說著坐下來隨手扯了一朵白菊。姬婧妍笑著說:“前塵盡湮滅,後事始洞開。卿有戚戚意,墨瀝朱箋裁。先解兒時珠目案,再調宮商驚河山。顏開烏兔走複走,淚垂春秋來不來。黃花開已休,伊人乘雲頭……”
“問伊行可否,誰與相守?青天愁,凝作白露掛層樓。鶴去江洲寂,雲逃岫堪收?種種情事,憑爾留。大浪風頭勁,荒塚王將侯。”
姬婧妍正念得得意,忽然即墨庭接了幾句,聽得姬婧妍好不奇怪,不過大體她能聽出是個什麼味兒,總之即墨庭此時心裏必然有事。
姬婧妍說:“你心中有事?”即墨庭笑著說:“有一點,小事。”姬婧妍說:“看你這副表情也不像是小事,但是你不願意說,我也就不多問,要是你願意說了,我耳朵就在這裏。”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即墨庭見她耳墜是兩顆藍寶石襯在銀白色的細鏈子裏,顯得清致素雅,說:“去年我到大灣有位商人送了我一枚寶石,倒和你的耳墜相襯,下次帶給你。”姬婧妍說:“好啊。”又問:“這裏事情了結了,你又該往哪裏去?”
即墨庭說:“我師華萼仙姑在八方無擾地修築了幾間房屋和一大片花圃,讓我去管理一段時間。你又將往哪裏去?”姬婧妍說:“我閑著呢,哪裏都可以去。如果妙清老頭不指派我事情,可能就到獲麟樓學習進修兩個月,然後就到過年了。”
即墨庭說:“華萼仙姑在八方無擾地也起了一座書閣,藏書甚豐,那我邀請婧姑娘與我一道前往,姑娘會拒絕麼?”姬婧妍說:“如此甚好。”說著兩人相視一笑。
即墨庭又說:“這事華萼仙姑催得急,叫我明天就啟程,婧師妹需要向誰告別得要抓緊時間。”姬婧妍說:“什麼?明天?幹嘛這麼急?後天外天什麼的沒有火車票了麼?”即墨庭說:“倒不是,因為花圃中星屑花正在發芽,需要有人照看,所以她叫我早些過去,今天下午又催促了我幾次,叫我明天一定趕到。”
姬婧妍想了想,說:“其實我也沒多少人需要告別,那好,我們明早見。”說著收起她的稿子去找晏靈曲,彼時晏靈曲已經睡了,好幾個月來第一次睡到床,那種親切感讓她趴在床上摳都摳不下來。
姬婧妍敲了兩聲門沒人應,便破門而入,晏靈曲竟然沒聽到,身都沒翻繼續睡。姬婧妍便拍了拍她的臉,說:“哎,靈曲,拜托你個事啊。”晏靈曲沒反應,姬婧妍加大力氣又拍了一下,還是沒反應,姬婧妍再加大力氣,隻聽“啪”的一聲,頓時有人在門外問:“誰?”接著巡夜的守衛呼啦啦把門口堵上,姬婧妍見這樣晏靈曲都沒醒,隻好放棄了,起身到門口說:“我。”那頭頭問:“剛聽見裏麵有激烈打鬥聲,不知師姐是否受傷?”姬婧妍說:“沒事,被我打跑了,你們也不用追,我目送他出了洞府,決計不會回來了。”一群人這才放心繼續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