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永恩坐在餐桌前,強裝成淑女一枚,生怕被母上大人責備沒氣質,盡量保持住溫良恭儉讓的姿態,聽方明誠和座上高堂一起聊她的終身大事,到底在哪兒上學比較好?
季家爸爸認為還是就近在紐約好,他總是那麼理性謙和,“就永恩個性來講,還是比較適合美國的教育方式。”
方明誠就覺得應該回國,“到底,永恩是中國人,從小到大都在歐洲和美國生活,再這麼下去,就快不認識中國字了。”
永恩心裏翻個白眼,天啊,這位伯父還將她看的真扁,她中文不知有多棒,那可是擁有名校中文碩士頭銜的親媽教的好不好?“回去直接到‘方幟’讀好了。”永恩聽方明誠這樣說,“逸文會照顧他的。”
方明誠所說的“方幟”,是“方幟”財團主要投資興辦的私立大學,方明誠是這個財團的決策人。至於逸文,就是他家那位豪門紈絝公子哥兒了。傳說中的頑劣不堪霸道跋扈的方逸文耶,被那廝照顧?no,no,no,永恩給爸使眼色,使的眼珠子都快抽筋,戶主大人也看不到,光盯著他家BOSS方明誠,
直至季太上秘製水魚湯,方明誠龍顏大悅,連進兩碗,終於想起尊重一下這家女主人,“怎麼樣?讓孩子回國讀書?”
永恩見爸媽默契十足,異口同聲,“沒問題。”不禁瞠目,好嘛,就這樣決定了?咋沒人問問季永恩本尊願意不願意呢?
終於的終於,三雙眼睛才望向事主本尊,“你覺得呢?”
永恩神色茫然,事實上她還覺得個屁啊,以一敵三,就她這小身板兒小內存?
季家媽媽意簡言駭,“你的成績也不算特別突出,能選擇的畢竟不多……”
見母上如此道,永恩繳械,爸和媽相較之下,她比較怕媽媽,乃母輕易不拿主意,一旦決定,舉手無悔。“我……”永恩特別看看老爸,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啊,爸,我聽你的。”永恩認為,這個世界上,最能被她信賴,尊敬的就是爸媽,父母給她的愛,是無須懷疑,且可以無負擔接受的。更何況,對於未來,永恩沒什麼特別的想法,準確說,她是個沒太多想法的小孩,目前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繼續黏著爸媽,維持在他們羽翼的庇佑下生活的現狀,至於別的,誰在乎啊。所以……
所以永恩看到方明誠與爹娘舉杯相慶,似乎搞定一大項目似的開心,真是不明白,方老先生有啥好樂的?就算季家夫妻是方董的左右手,他最得力的親信下屬,但也不能因此,連季小姐上哪間大學都得聽他的吧?
可其實,永恩倒不討厭方明誠的。已經不太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情景,反正知道,這位誠伯是熟人就對了。因著方董一向不苟言笑的嚴肅樣子,永恩幼時對其並無親近之心。大概十四歲那年,硬被爸媽帶去參加方明誠的生日酒會。對於正處於青春叛逆期的永恩來說,那個中規中矩的成人酒會實在是“呆”到某種境界,簡直無聊到要了她的命,一臉鬱卒加挑釁,不怕死地仰頭,問身材修長,海拔近190的方明誠,“誠伯,您的個子那麼高,呼吸到的空氣一定和個子矮的人不一樣吧?上麵的空氣是不是要好些?”
以為方明誠會懶得搭理她,沒想到伯父竟然回說:“都差不多,等我再長高些,大概有三萬英尺高時,再回答你好嗎?”
這答複也還蠻扯的,永恩笑。
“你不去跳舞嗎?”當時方明誠問。
永恩撇嘴不屑,很鄭重地申明,“不要,我討厭跳舞,也特別討厭這種舞會。”她真是一點麵子都沒給伯父,方明誠也不惱。但後來,季先生季太好象就比較少帶女兒去那種場合。永恩想,在這件事上,可能誠伯功不可沒。於是,十四歲之後的季永恩,對方明誠這個人的概念具體化很多,起碼對她來說,誠伯不再高不可攀,是個可以親近一下的好伯父。
永恩也有問過爸媽,為什麼她非得叫方明誠“誠伯”而不是稱呼董事長?季家爸爸說,因為他和老總是朋友。永恩覺得dad天真,人家韋小寶和康熙皇帝也是朋友,最後還不是隱姓埋名,遠走他鄉,怎麼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可惜高堂老父聽不懂,還問女兒,“韋小寶是誰?”頹~~。季家爸爸是二代華僑,地道的香蕉,跟他講金庸好比對牛彈琴,遠山先生可是連自己大名“遠山”二字的意境都不堪了了啊。
永恩也有問過母上,“為何嫁給爸?你讀春城無處不飛花的時候他聽得懂嗎?”季先生季太相視莞爾,不答話,臉上那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明透讓永恩認知,可能聽懂與否根本不重要吧。
九月,永恩回國,就為了到方幟讀大學。隨之回來的還有親爸親媽,他們雙雙被調任國內。天,要是單純隻為女兒讀大學保駕護航得以調任,也太誇張了一點,大概這就是和老董私交好的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