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覲見(1 / 2)

天街小雨潤如酥,遙看草色近卻無。

三月的京城,就這樣籠罩在一片雨霧朦朧中。

我撐著一把油紙傘,一襲青衣在這清冷的小巷緩緩走過,九轉十八彎後,推開一扇破落得掉漆的大門,滿院潮濕中夾雜著腐朽的氣味迎麵而來,讓人的心猛地打了一個冷顫,唯院中兩株桃樹,不知有多少年頭,年年開得豔靡妖嬈,年年讓我有驚豔攝魂之感,每每看著滿樹繁花,移不動腳步。

“瞧,我就說醉蕪隻要看到這滿樹桃花就傻不愣噔吧,偏還要跟我賭,年年賭年年輸!拿來吧!”一紅衣俏麗女子笑嘻嘻地伸手。

“唉,醉蕪,你能不能有點長進啊。這兩樹破桃花有啥好看的,就是洛陽滿城國色也不見你年年這麼癡迷,難道國色牡丹還比不上這爛桃花?小小年紀就審美怪異,將來找相公可怎麼得了?不會找塊破石頭當美玉吧!”少年一臉肉痛地從懷裏掏出銀子,略顯稚氣的麵龐已漸漸長開,風流之色漸顯,看來又是一禍水胚子!

我搖了搖頭,斜睇了他一眼:“千金難買心頭好!我樂意,反正又不會找你!”這一眼,媚態橫流,我渾然不知,刻意遮掩的風華總不經意間流露晃眼,注定這一生不會歲月靜好,平安喜樂!

少年不禁一愣,暗道一聲妖孽,隨即又跳腳:“什麼叫不會找我?小爺我長得英俊瀟灑,威武不凡,要錢有錢,要身材有身材,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啊,啊啊,你為什麼不要小爺…。?”某人被刺激地語無倫次,風風火火追上去。

“咯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千離,你確定說的是你嗎?我倒覺得醉蕪不選你,正證明她眼光不差啊!”

“紅撫,記得胭香閣的脂粉錢一次給小爺付清,要不你就頂著你清湯掛麵的臉見你的大師哥去!”

“啊,醉蕪,你為什麼不要千離呀?千離長得英俊瀟灑,威武不凡,要錢有錢,要身材有身材,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絕對是石頭裏的美玉,要了不吃虧……”

我看著眼前兩隻嘰喳得和八哥有得一拚的人,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在心中強烈地呼喚師傅的到來!

“靜平那小賤人,最近有什麼動靜?”華美的宮殿內,女子沙嗲的聲音如醇美的烈酒緩緩響起,隻是眼神裏的怨毒,如冰冷的蛇吐著鮮紅的信子,像會隨時給人致命一擊似的,讓人不寒而栗。

“回娘娘,靜平公主還是和平常一樣,並無什麼特別。也就是練練琴,繡繡花,間或發呆。當然,那琴聲與刺繡就是連秀女也不及,更別提與榮華公主相比,連提都是對榮華公主的侮辱!”一宮婢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然口齒卻極其清晰伶俐回答。

“你這賤婢倒是極會說話!”上座的女子像是被取悅了般地勾起了豔紅的唇角,保養嬌好的麵容如十八的少女極其滑嫩,恰如其分的妝容勾勒出妖媚酥骨的風情,多一分嫌膩,少一分嫌淡,一笑倒真有褒姒禍國的味道!“起來吧!”

“謝娘娘!”宮婢恭敬地站起身,後背冷汗濕了個透,極輕地呼了一口氣。誰不知道金華宮的這位主的性情最是狠辣無常,每次交差就像一腳踏進了半個閻王殿,偏這性情極得皇上寵愛,咬碎後宮一地銀牙!

“你下去吧,繼續給本宮看著她,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來稟告本宮,如有任何欺瞞,不僅你,連你的家人都會陪著你一起生不如死,明白嗎?”女子站起來,刻意放低的聲調散漫著不經心,卻有如附骨之蛆,讓人逃之不得。

宮婢低頭應是,極快地退了出去!

“娘娘,何必對那靜平如此耗費自己的心神,依奴婢看幹脆……”一嬤嬤上前,低聲耳語。

“不,本宮要她活著,要她在前麵擋著皇帝的怒火,要她成為帝王心頭的一根刺,要那北瑤光即使在地底也不得安息,靜平,靜平,歲月靜好,平安喜樂?那賤人的女兒哪點配?那賤人在時所有男人的眼光都圍著她轉,害得我北離為她差點滅國!害得我皇兄為她血濺戰場死無悔!嗬嗬,她是這後宮所有女人的夢魘!你以為本宮就不想她死嗎?不,這宮裏多得是恨不得啃其骨,噬其肉的人!可她的命就是那麼好,被皇上護得那麼周密,讓我們下手都不得機會。可是報應啊,北瑤光居然死在自己女兒手裏,真是報應!她最愛的女兒,卻被她最愛的男人恨上了,嗬嗬,你說,她在地底能安息嗎?”女子張狂大笑,逶迤拖地的裙擺,層層瓣瓣在旋轉間如主人般張揚成花,少頃,女子清冷下來:“我會讓靜平好好地活著,把她娘來不及受的罪,全都在她身上試個遍。我要她匍匐在我榮華的腳下,卑微如狗般地活著,一如當初的我這般。明明都是公主,為何世上隻知北瑤光,卻不知北瑤月,明明我才是那個該被眾星捧月,萬眾矚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