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停用自己的小臉,緩慢在皇甫禦的臉龐上蹭著,見他不動彈,立馬又用鼻尖親昵地去蹭他。

這個動作,是她小時候每天早晨最喜歡對他做的。

那時候,活潑好動的她,每天就像打了雞血的一樣,渾身充滿戰鬥力,每天都不知疲憊,起得特別特別的早,尤其是不用念書的周末,天未亮她便睡不著了,吵著皇甫禦起床,跟她去玩。

年幼的皇甫禦,卻特別喜歡賴床。

好幾次,她去掀他被子,去推他,去扣住他鼻子,或者扯開嗓子放聲高歌,目的就是把他吵醒。

後果是:他醒是醒了,卻是極其憤怒的,他凶他,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不算,實在太氣憤,還會打她屁.股,把她揍得眼淚橫流才滿意。

可是,那時的自己,或許是因為年紀小,從來不長記性。他越是凶她、罵她、揍她,她越是偏偏要去吵他,煩他,使出渾身解數去折磨他。

經過漫長的越挫越勇的摸索,她終於找到一個特別的方式,既能成功把他叫醒,又不會挨罵挨揍。

就是……像現在這樣,用自己的臉與鼻尖去蹭他。

或許是怕癢,那時候不管他睡得有多沉,隻要她這樣來來回回蹭他,便會立刻睜開眼睛,用非常複雜與困惑的眼神望著她。

長大之後,她一直是懷念這個親密無間的動作的。

不計其數的夜晚,她躺在他的身邊,睡覺之前都會暗暗發誓:第二天早晨,一定很早很早就醒,然後去蹭蹭他,想看看現在的皇甫禦,跟當年是不是一樣。

隻是,皇甫禦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她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要麼已經去上班了,要麼已經在衛生間裏洗漱,或者在衣帽間換衣服……

她一直倔強的認為:如今與當年一樣,隻要自己這樣蹭他,他不管睡得再沉再死,都會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可是……

這一次不管她如何去蹭他,如何在他耳邊呼喚他,他依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仿若再也聽不見她說話,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就像……當年的鄭君南一樣。

熟悉的懼怕與惶恐,如夏季猛烈的暴風雨,凶猛得近乎殘忍的鋪天蓋地席卷向她,嚴嚴實實把她團團包圍。

蘇靜雅以為自己的眼淚與悲傷,跟她此刻的身體一樣,早被凍僵了,她哭不出來,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而悲傷也被凝凍在那裏,無法在她身體裏、思緒裏、胸腔裏擴散,可是……

當她徹徹底底明白:皇甫禦,離開他了,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她永遠失去他了,她開始發瘋一般,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

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奔湧而出。而淒厲的悲傷,更是像密集淬毒的箭,狠狠刺向她,把她刺得遍體鱗傷,宛如活生生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她拽住他沾滿汙穢與鮮血的殘破不已的衣角,瘋狂地搖晃著。

歇斯底裏的呼喊聲,絕望,沙啞,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