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離脫離了思無邪,幻化成了一團清冷冰藍的光焰就那樣朝思九玄衝去,帶著焚天滅世的力量,不顧一切的衝破那些骨刺,然後與九念之音相撞。
思九玄被這巨大力量給衝破了防護,倒退好幾米之後才站定,她的嘴角隨即流出了濃鬱的黑色血液,滴落在地上,瞬間一陣黑煙升起,那地方就成為了一個深坑。
“無邪!”納蘭式微驚恐的喊道,顧不得安溪便朝思無邪飛去。
安溪一身白衣,銀色的長發在風中翩躚起舞,清冷的眼眸中滿是聖潔的慈悲,他像是一尊落入人間的佛像,潔淨的不染一點世俗塵埃。
天空中漸漸飄起了鵝毛大雪,紛紛灑灑,不一會兒就將整個世界都鍍上了一層銀白色。那些肮髒的,汙穢的,卑鄙的,所有所有的罪惡,都被深深埋在了雪花中。
剩下的魔物隻要一沾上雪花便會瞬間失去反抗的能力,然後隻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他們便成為了這漫天雪花中的一部分。
即使生來就注定了墮落和肮髒,但至少死的時候能留下一分白。
安溪立在風雪中,靜靜看著納蘭式微,看著這個讓他等了一萬年的女子,看著這個為了他逆天而為的女子。
佛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愛憎會,怨別離,求不得,五陰熾。
他自三歲出家,便落發為僧,一生求佛,卻不為修長生,不為修來世,隻為了能夠普度眾生。六道皆苦,他以為他若能成佛道得究竟的大自在,便能讓眾生也得大自在。他終日禮佛,參透了萬千佛理,卻唯獨沒有參透這情愛二字。
那日的草廬初見,他就知道,他的佛正在離他遠去。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妙色王求法偈》中的佛語他明明記得一字不落,也早就參透,卻直到今日都不曾看破過,終究還是生憂又生怖,掙脫不得。
大雪洋洋灑灑,似乎當真就能夠掩蓋了這世上所有貪嗔癡念,納蘭式微抱著思無邪,不管她如何的呼喊,如何的為他灌輸靈力,他始終沒能回她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
安安靜靜的容顏在她中心中逐漸變的透明,就像是落入手心的雪花一般,輕盈,潔白。
她已經流幹了所有的眼淚,眼角淌出的已經是點點血淚,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想要緊緊摟住他,抱著他,她想要許他一個想要的未來,她想要還他萬年的癡情。
可是,天不遂人願,他走了,伴隨著這世間所有的罪惡,也伴隨著他對思九玄的深深虧欠。
不管納蘭式微如何的努力,不管她如何的後悔痛不欲生,手中的人影最終還是化為了無數的亮光,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他從不曾出現過一樣。
“皇兄——”思九玄撕心裂肺的哭喊著,顧不得渾身的鮮血淋淋,顧不得腳下的路途是多麼的坎坷不平,此刻她的眼中隻有那個消失的男子,那個她窮盡一生也無法得到的男子。
她是那麼的愛他啊,為什麼直到最後,他都要讓她嚐試一次心碎懼裂的痛苦,難道他就是如此的恨她,難道他就當真對自己沒有絲毫情義?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肯愛她?!為什麼!!
思九玄飛奔著,伸手想要抓住心愛的人,哪怕是一丁點的光影,可是還未等她觸及到,那些朦朧的碎影早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思九玄癡癡的看著手心,久久都沒緩過神來,她的世界在這一刻終於徹底的崩塌了,他死了,他死了!
既然連他都不在了,那麼她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她將自己搞得神不像神,魔不似魔,難道就是為了最終得到這樣的結局嗎?
“不,不要,不要,我不要——”思九玄捂著腦袋淒厲的喊叫著,渾身的黑色鱗片被她一把一把的撕扯著,黑色的血液染遍了她的全身,然後滴落在地上,將她身處的那一方土地腐蝕成坑坑窪窪的深洞。裏麵堆滿了沾著皮血的鱗片和羽毛。
就在大家沉浸在思無邪死亡的沉痛中,天空驀地出現了一朵巨大的花朵,不等大家反映過來,那朵紅豔似血的曼珠沙華就將思九玄緊緊包裹在了其中,那些朝天乞求的纖細紅蕊瞬間將思九玄緊緊纏住!
“啊——”思九玄痛苦的喊叫著,她努力的掙紮卻隻能讓那些紅蕊纏的更緊,它們像是有生命一般,狠狠的勒進了思九玄的身體裏,隻等著將她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