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白冰突然笑了，笑得百花失色，萬物失音。
她笑得很癲狂，未發育成熟的童音回蕩在殿堂中，卻明顯透著一股骨子裏的輕蔑。
眾臣都屏住了呼吸。二皇子也肅穆著臉想看看她想搞出什麼花樣。
“你說我不敢？！哼，我堂堂五皇子蘇弄冰問心無愧！”
她收回狂肆的笑，一臉冷漠，和先前判若兩人。
白冰一扯腰帶，那月白的綢緞就這麼被她一下子拉下。嘴角掛著嘲諷的冷笑，雲淡風輕地扔開腰帶，外袍自然分開，同樣純白的裏衣鬆鬆垮垮。
她的動作很緩，卻偏偏不讓人覺得慢。接著又流暢地伸向裏衣，不帶一點遲疑……
“夠了！！”
怒斥聲下白冰純屬羊入虎口的手被擒住了，竟是沉默許久的三皇子有了動作。
蘇軒抬頭直視蘇文釗：“二哥，小弟可告訴你，這裏可是堂堂的朔國朝堂，不是什麼驗身的地方！何況是麵對文武百官，你是想讓外人看我們皇室笑話嗎？！”
白冰麵上雖靜，但內心還是長長舒了口氣。她在賭，賭蘇軒會在她褪衣的時候憤怒而止。幸好她二哥對她情誼是夠深的，恰到好處地陪她演完了這場戲，否則接下來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她可沒那個膽量繼續脫下去。
蘇清延眼中笑意漸深，他的老五平日裏似乎是最無害的一個，但關鍵時刻果然還是不愧於皇家血脈。這褪衣的動作雖說看似無禮，但對於一男子被強辱作女子時的憤怒還是說得過去的，這樣反倒消除了原本眾人的懷疑，百利無一害。
“也罷。軒兒說得有理。那麼，現在朕宣布退朝。老五，隨朕到禦書房去。”
“是，父王。”
在群臣紛紛離殿之時，白冰垂著頭跟著皇帝走向禦書房。
一步更比一步輕地走著，白冰悄悄通過餘光打量著蘇清延，發現她老爹依舊是麵無表情的樣兒，心中猜著他一會兒會說些什麼。
踏進禦書房，蘇清延支走了守在門口的侍衛和隨來的太監。一關門，白冰就聽到一聲震怒：“跪下。”
白冰未有猶豫，直直跪下，黑眸子中窺視不出任何想法，好似一無生命的木偶。
“知錯了麼？”
蘇清延背對著她，那抹背影她看不完全。
“父皇——兒臣無錯。”
該錯的是她二哥吧，沒事來和她找茬，茬沒找到找抽啊。
“無錯？到映月樓那種引人耳目的地方，輕易落下把柄，你還說無錯？”
蘇清延歎了口氣。冰兒，朕這是在教你啊！你的二哥……雖有一身才略，可是全無帝王之相啊。他怎能把江山放心地交給他？
“父皇，我無錯。”依舊很倔強，不知道是優點還是缺點。
“還這麼拗麼？”朔英帝回過身，那蒼白的臉色挑動著她的心髒。
白冰抬起頭，墨色的眸子如星夜般深邃。
“父皇，是想要一個無知……且無罪的冰兒呢，還是一個……終歸長大，不擇手段的冰兒呢？”
夢囈般的輕緩。
一個問題，兩種人生。
他沉默了。
禦書房內靜得隻剩下龍延香燃燒的聲音。
她想她大概知道他的答案了。
起身，白冰行了一禮，“兒臣告退。”便拖起那衣角被染得發黑的白裳欲走，不想卻被蘇清延一下喚回。白冰回頭，笑了，笑得花枝招展，迷惑人心，“父皇可還有事？”
“一個問題，真實回答朕。你是女子嗎？”蘇清延直直地看著白冰雙瞳，語氣緩和。他知道自己的老五在撒謊時是不敢直視他人的眼的。
白冰沒有躲閃，也沒有一絲慌亂，反而毫無懼意地反望皇帝那同她一樣的黑眸，斬釘截鐵地道：“不是。”
兩對眼睛對視了許久，白冰依舊是那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一盞茶的時間過了，蘇清延終於放棄，歎了口氣，道：“好。朕信你。你走吧。”
信她嗎？
可是他信她，又有什麼用呢？
“那兒臣先行告退。”白冰嘴角帶著笑，輕巧地走出禦書房。蘇清延望著他，直到那單薄的背影徹底消失自眼簾，良久。
依然強勾著笑容，眼眶卻熱熱的，一行清淚止不住落下。父皇終究還是決定了麼？依舊是選擇了另一個冰兒呢……嗬嗬，那麼，就讓她封印那個曾經很快樂曾經很幼稚的冰兒吧。而我們之間的第一個謊言，就作為五皇子蛻變的見證吧。
禦書房的龍延香燃過，朔朝第六代皇帝仿佛蒼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