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熱開時,多魯達回來了,他麵有喜色:“我剛查看過了上山道路,沒有大礙,昨夜雖然下了大雪,但接下來三四天氣候平穩,我們應該能趕在下一場暴風雪前到達寺裏。”三個人都積極興奮起來,吃了早飯,迅速疊好帳蓬,要知道,他們必須爭風奪秒,與暴風雪搏鬥。
等到快天黑,多魯達找到地方安營時,這裏的海拔據安魯達目測,該有一千四百多米,珞陽已有呼吸不適,多魯達是藏人,又常年帶人登山,這點高度對他自然不是問題,珞陽轉頭去看齊寒,他居然也不像有任何不適的樣子。卸下包她隻覺得雙腿疲軟,裏麵的衣服汗濕了,她麻利的紮好帳蓬,將濕掉的保暖衣換下來搭帳蓬外吹幹。安魯達從雪層翻出些大石塊將兩個帳蓬壓牢,一天走下來,已沒人在乎大餅硬不硬,隻要有碗熱水,填飽肚子便行。
與前一夜相同,他們仍然不同意她值班守夜,多魯達厚道的笑道:“曹小姐,我十八歲就帶客人登各個山頭,從來沒讓女孩子值過夜,你就安心的睡吧!”珞陽扭頭去看齊寒,想看他會不會有意見,他緩緩道:“你還是睡吧,守夜我不放心。”這一聽就是大實話,是怕他自己的安全沒有保障。
多魯達可沒有聽出他那層意思,反而笑著附和:“就是,曹小姐,我們都不放心。”珞陽可沒有力氣和齊寒吵嘴,她朝多魯達擠出個笑,轉身鑽進帳蓬。
晚飯煮熱了罐頭,比早上硬邦邦的餅好吃多了,心滿意足的鑽進睡袋。睡前,她想起那次在森林裏她問蘇競是不是經常吃漿果,蘇競回答她說家常便飯,也許他也因為任務登過雪山,蘇競在雪山上會不會也像她一樣高原反應,呆在冰天雪地裏,他的臉色會不會比平時更蒼白,他會不會和戰友在一起打雪仗?想著想著,珞陽隻覺得臉上有熱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出來的。
很快,就覺得臉上一片涼意,她花了快三年的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但要她忘記,恐怕不是幾個三年能辦到的。睡意模糊中,透過帳蓬能看到微弱的火堆,還有一個小小的紅點,應該是齊寒在抽煙,白天沒見過他抽煙……
珞陽是被一種嘈雜聲驚醒的,她坐起身,仍是漆黑如墨般,隻聽到多魯達正大聲而焦急的在帳蓬外叫她:“曹小姐,快醒醒!”她正要開口問什麼事,忽然帳蓬整個的抖動,是暴風雪要來了!她摸索出枕邊的手機,才淩晨三點不到,她連忙爬出帳蓬,外麵風雪大作,多魯達頭臉上都是雪花,旁邊齊寒戴著頭燈已收好帳蓬。
多魯達把手電遞給珞陽:“雪越發大了,帳蓬會撐不住的,我知道前麵有個石壁,我們可以去那裏躲一下,等暴雪停。”他邊說邊動手拆帳蓬,齊寒也過來幫忙。
他們背著包,暴風雪劈頭打來,臉上如刀割般刺骨,漆黑裏深一腳淺一腳,他們不敢停,因為一旦停下可能就再也走不動了。
這段靠坡,身後的齊寒手裏的電筒燈光越來越微弱,珞陽幾乎不敢往斜坡下看。她踏著多魯達踩過的腳印,忽然腳下一滑,重心全失,整個人滾下崖邊,倒過去的刹那,看見後麵齊寒迅速伸出抓她的手,終究距離太遠。
大概持續滾了有二十秒,才停下來,雪層很厚,倒沒覺著有硬物踫,反是頭暈眩的厲害,眼皮越來越沉重。
再次醒來的時侯,天已經大亮了,風雪小了一些,她抬起手臂,衣服上居然沒有積雪,她以為自己該被雪給埋了呢?緩緩轉頭,旁邊不遠處坐著齊寒,背靠著包盤腿坐地上打盹,困的不行。珞陽站起身,走到十幾步外撿回自己的包,拍了拍上麵的積雪,一回頭,發現齊寒正盯著她看,珞陽朝他笑笑:“謝謝你們下來找我,多魯達呢?”
“我們分別從兩邊下來的,他應該正走過來!”他語氣淡淡:“我早就知道你來是個麻煩!”
珞陽聽到這話並不生氣,她將包背好,帶著絲笑意看齊寒:“你其實可以坐在上麵等著,多魯達沿著崖下總能找到我。”
“我的確可以,隻不過我不想等多魯達找到你屍體的時候,再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救人。”他說這話一點也不像開玩笑,也不是嘲諷她。珞陽還在回味他剛剛略帶苦澀的神情,他已大步向前:“走吧,去找多魯達。”
果然沒走多遠,前方踫到多魯達,無論如何,暴風雪暫時過去了,三個人都安然無漾。往前走,越來越陡,高原反應也嚴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