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1 / 3)

王寶生的財路被掐斷,他對李開的憤恨變成了仇恨

無風不起浪,已經不止一個人提醒過李開要注意王寶生了。王寶生在經營中的所作所為,也很快傳到李開那裏。剛開始的時候,李開還不相信,後來通過核算價格,發現通過王寶生進貨的連體軸承價格偏高。不管王寶生有沒有從中做手腳,李開決定跟王寶生好好談一談。但王寶生一口咬定他絕對沒有從中牟利,同時滿是委屈地表示連體軸承的業務他不幹了。他信誓旦旦地對李開說:“我是你提起來的,我以黨性和人格擔保,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和機械廠的事情。”

雖然王寶生矢口否認,但李開還是有疑慮,畢竟王寶生的進貨價格已經超出了正常範圍。李開跟王寶生談完後,覺得他根本沒有悔改的意思,為了機械廠的利益,也為了阻止那些對王寶生不利的傳言,機械廠就此還專門經過公開招標,把連體軸承的業務給了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下屬的一家公司做。這樣一下子就掐斷了王寶生的財路,他從此恨上了李開。

自從連體軸承的事情之後,王寶生在內心裏對李開越來越疏遠了,但表麵上還是一如既往,畢竟李開是單位的一把手,王寶生是不敢輕易得罪的。而李開漸漸地就把這種不愉快忘到腦後,以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了。畢竟,在李開的心目中王寶生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他也不相信王寶生會做出對不起自己和機械廠的事情。

在機械廠的經營過程中,一些客戶欠了機械廠很多債務,李開就安排王寶生具體負責追債和賠款的業務,這在王寶生眼裏是“缺德帶冒煙”的事情,他覺得李開太霸道了,斷了自己的財路不說,還讓自己去得罪人,因此對李開的憤恨變成了仇恨。

同時,王衛平擔任供應科副科長之後,負責了供應科的很多工作。這其中就有很多王寶生認為油水比較大的業務,所以他認為李開是在有意架空自己。加上王衛平年輕有為,王寶生更認為李開把王衛平安插在自己身邊是監督自己繼而取代自己,尤其是李開安排自己去幹出力不討好的追債業務,更讓王寶生堅定了這個猜疑。

前途的渺茫如同給王寶生潑了一盆冷水,如果他就此收斂,回到本來的生活和工作軌跡上,他在經濟上的一些不軌行為,也許僅僅是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永遠不會被人揭露出來。但恰恰是王寶生心中有鬼,麵臨著可能出現的政治和經濟欲望的喪失,他卻對這兩種欲望越來越依賴,甚至呈現出一種變態的行為。

為了試探李開的真實意圖,王寶生在不同的場合說過李開要拿下自己讓王衛平當科長的話。王寶生想,這些話肯定會傳到李開的耳朵裏,如果李開找自己談話,說明這些傳言不是李開的意圖,那麼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假如李開沉默的話,自己的擔心就是真實的。這些話由王寶生說出去,很快在廠裏傳得沸沸揚揚,之後再傳回王寶豐的耳朵裏,越傳越邪乎。而李開卻一直沒有找王寶生談話,這讓豐生感到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加上自己以乾顯公司倒賣連體軸承虛開增值稅發票等問題一旦敗露,必將承擔刑事責任,做賊心虛的王寶生越來越害怕了。

心懷鬼胎的王寶生被自己製造的傳言嚇壞了,本來性格中就有些懦弱的他,精神上差不多支撐不住了。-白天忙了一天的工作燦上回到家,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便會縈繞在他的心頭。每每此時,獨對孤燈的王寶生就特別渴望李開能夠打個電話來安慰一下自己,哪是聊聊天也好。可是,李開卻一直沒有給王寶生打過電話。

有很多次,王寶生想給李開打電話談談,有時候想到李開的辦舍室裏,像以前一樣推心置腹地談談各自的想法,但無數次他都被言又止。有時候到了李開的辦公室門口,敲門的手一次次舉起又一次次地放下,他擔心談話之後會加快自己倒黴的步伐。隨著時間的推移,王寶生心裏充滿了莫名的失落和悲哀。

盡管王寶生在2001年度考核中名列中層幹部第一名,李開也在全廠大會上公開表揚了他,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想到自己下一步可能被拿下的後果,王寶生難過得都想大哭一場。

而在這個期間,王衛平和李開的接觸越來越多。王衛平有時候當著王寶生的麵,打電話跟李開彙報工作,而李開安排工作的時候,也大多找王衛平而不找自己,更讓王寶生心裏總不是個滋味。

其實,王寶生自己散布出來的傳言李開根本就沒有聽到,雖然王寶生的一些做法讓他越來越不滿意,但李開並沒有撤換王寶生的意思。而且王寶生清償債務的工作不利時,李開還像以前一樣該批就批,該提醒還提醒。李開不但在私下場合狠狠批評過王寶生,還在中層幹部會議上點名批評了他。以前每次李開批評王寶生時,王寶生覺得領導眼裏有自己,還有一絲絲得意,而現在王寶生卻變得如坐針氈,加上自己追債工作不但沒有什麼進展,還與客戶產生了更多的糾紛,這更使王寶生疑心疑鬼。那段時間裏,心懷鬼胎的王寶生夜不能寐,他以為李開是有意在找茬,他越想越害怕。

2002年2月,機械廠進行人事調整,李開以業務不佳為由,免去了機械廠一位主要幹部的職務,準備調往郊區擔任新建工廠的副總指揮。那位幹部不願意去任職而提出退休,經李開同意後辦理了內退手續,這件事情更使王寶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覺得下一個撤換的對象就是自己了。更讓王寶生證實了自己猜測的是,在那位中層幹部退休之後的2002年6月,李開找王寶生談話,讓他去擔任新建工廠的副總指揮,使王寶生頓感如肉在砧。

擔任新建工廠的副總指揮,在職務上要比王寶生現在的位置高,李開實際上是在重用王寶生。但王寶生可不這麼想,他覺得到郊區去任職,辛苦不說,而且在經濟上的損失是巨大的,他多年精心編織的關係網會隨著自己的調離而解體,因此他認定這次安排自己當副總指揮是李開要拿下自己的前兆。雖然現在隻是李開找他談話,還沒有下正式文件,但談話之後這個正式文件會很快下達。如果自己被撤職或者調離,無論是政治前途還是經濟欲望都無從談起。這一切都是因為李開,王寶生越想越惱火,越想越後怕,一旦自己下了台,自己的家庭、名聲、事業都完了……王寶生陷入無邊充際的困惑中。王寶生想,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李開的手中,如果不除掉李開,自己就全完了。

為了殺李開,鋌而走險的王寶生出資55萬元庵傭凶手

正在王寶生為如何保住自己的位置想辦法除掉李開的時候,一件小事情加劇了王寶生犯罪的步伐。由於市場競爭日益激烈,企業內部進一步控製成本、節約挖潛勢在必行。2002年8月初,一位銷售人員打電話向李開彙報說,在一個重要項目投標過程中機械廠沒能中標,主要原因是機械廠的卷繞頭價格降不下來,造成企業競爭失利。李開對此也心急如焚,在對製造卷繞頭的所有環節進行衡量之後,李開明確提出進行內部挖潛,下一步降低成本要從供應采購入手。此舉再一次惹怒了王寶生,致使他鋌而走險。

王寶生像隻被關進鐵籠裏的老虎,他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感。

就在王寶生在辦公室裏生悶氣的時候,他的好哥們蘆文林也氣急敗壞地來找王寶生。一進門蘆文林就發牢騷說:“王哥,你也太不仗義了,這麼長時間都不給我活幹,你想讓我那幾個哥們喝西北風啊!”

王寶生正沒處撒氣,見蘆文林這樣說,他也沒好氣地說:“以後你連西北風都喝不上了,我這個供應科科長馬上要被李開拿下了,以後你千脆把廠子關了吧?”

蘆文林忙問原由,王寶生就把李開準備安排王衛平當科長,讓自己當副總指揮的事情合盤托出。說完之後他咬牙切齒地說:“李開這人太壞,太霸道,惹急了老子找人把他辦了。”

聽王寶生這樣說,為了博得他的歡心,蘆文林拍起了胸脯:“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我手頭上有一幫子小兄弟,專門幹這個的,絕對沒問題。”

王寶生原本也隻是口頭上說說氣話而己,但在蘆文林滿口答應下來之後,他覺得,即使不殺李開,找人收拾一下他,起碼打得他幾個月上不了班,他就不會拿下自己。這樣一想,王寶生也就坦然了。所以,當蘆文林提出雇傭殺手需要10萬元時,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過了幾天,王寶生把10萬元現金用報紙包好,給蘆文林打了個電話,蘆文林開車來到機械廠,王寶生把現金從車窗外扔給蘆文林,兩人什麼話也沒說,互相心領神會地對視了一眼,蘆文林開車一溜煙走了。

蘆文林果然沒有失約,不久之後,蘆文林約見了王寶生,他說:“人已經找好了,並且己經盯上了李開,隻要有機會就下手。”

這時候王寶生表現出少有的果斷,他恨恨地說:“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他辦了省心。”

王寶生並沒有問蘆文林找的是什麼人。其實,蘆文林找的人王寶生並不陌生,就是他在機械廠的同事武治國,而武治國是蘆文林的合夥人。蘆文林也是在聊天的時候對武治國說起王寶生想出錢找人收拾李開的,平時對李開不滿的武治國一聽有錢可賺,立即想到了自己無業的弟弟武治君,武治君曾經先後因打架和搶劫兩次被勞教和判刑,出獄後成天跟一幫獄友混在一起,也沒有什麼正經事情做,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賺錢的機會還是留給弟弟吧。

2002年8月初,武治國找到弟弟武治君說:“我們廠有個人挺孫子的,有人想出錢找人收拾他一下。”

武治君也沒在意,隨口問:“是誰啊?”

“李開。”武治國淡淡地說。

“這人我認識,挺有能力的一個人,他不是你們中紡院的副院長嗎?他怎麼惹你了?”

“別問那麼多了,你辦不辦吧?你要幹,人家馬上就給錢。”“辦!你就別管了,我去找人辦。”

兩天後,武治君找到了他在新疆一起服刑的獄友董國興。這個董國興1984年3月因犯流氓罪、強奸罪被判處有期徒刑20年,在新疆的監獄裏呆了18年,2002年1月11日剛剛從監獄裏放出來。長期的監獄生活並沒有改變他的人生態度,卻把他變成了一個亡命徒。出獄後他無所事事,也沒有什麼經濟來源,他一聽武治君說打人可以有錢賺,立即答應了下來。兩人一起到李開居住的中紡裏宿舍區去踩點,但都因為李開到外地出差沒有等到。

就在武治君準備向李開下手的時候,他的哥哥武治國告訴蘆文林找到人打李開了,蘆文林當著他麵給王寶生打電話,在電話裏王寶生說:“幹脆把李開辦了就省心了!”王寶生的想法很快通過武治國轉達給了武治君。2002年8月17日,蘆文林從王寶生處拿的10萬元“殺人經費”中,拿出1萬元給武治國轉交給了武治君。

拿到錢的武治君加快了他殺害李開的步伐,他跟董國興這兩個很有經驗的獄友密謀一番,一個殺人計劃很快出籠了……武治君因為跟李開認識,擔心自己親自去綁架被別人認出來,他們決定找幾個人先把李開綁架後,到郊區殺害拋屍。為此,武治君準備了轎車、手銬、鐵絲和封嘴巴用的膠帶,甚至連殺人後將李開沉入水底的大力鉗也準備了2台。

一切準備停當之後,武治君找到了平時遊手好閑的小哥們胡國傑說:“你找幾個哥們幫我逮個人去,隻要把欠錢的人綁上車就行,那人欠了我朋友的錢,逮著人後我給你3萬元。”舉手之勞就可以得到3萬元,這樣的好事哪裏去找?胡國傑幾乎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並很快找來了兩個小哥們作幫手。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董國興帶他們到李開家多次去“踩道”,還為他提供了汽車、手銬、膠帶,並教他們冒充警察綁架李開。胡國傑他們多次到李開住處附近準備綁架李開,都沒有成功。而在這個期間,王寶生一直不停地催促蘆文林趕緊下手。

殘忍殺害副院長李開,8名罪犯無一漏網

2002年9月1日,武治君再次安排胡國傑他們到李開家樓下“蹲守”,從晚上8點一直等到深夜。晚上11點左右,李開和妻子開車去學校送完孩子又到一位職工家走訪之後,回到自己居住的朝陽區中紡裏5號樓下。李開剛打開車門,胡國傑他們三人提著手銬就把李開圍了起來。胡國傑拍了一下李開的肩頭說:“我是公安局的,你涉嫌嫖娼,得跟我們走一趟。”還沒等李開反應過來,他們三人拿手銬就把李開從背後反銬了起來。李開大聲喊叫道:“請你出示證件。”一聽李開這樣喊,他們三人連忙將李開推進自己的車-溜煙跑走了。

綁架李開後,胡國傑他們用膠帶粘住李開的嘴巴,立即給武治君打電話說人逮著了,怎麼辦?”武治君讓胡國傑把李開拉到北京市朝陽區望京小區附近,然後武治君約上董國興一起去實施他們的殺人計劃。

胡國傑把拉著李開的車交給武治君後就帶著兩個哥們打車離開了。這三個迷糊蛋直到被逮捕後才知道,他們綁架的竟然是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的副院長。

武治君上車後,一下子就被李開認了出來。因為武治君從小就在李開家居住的中紡裏宿舍區玩耍,李開當然知道武治君是個什麼貨色。一見武治君,被手銬銬著的李開就使勁掙脫,臉色已經變得青紫的李開努力想喊出什麼來,眼睛冒著怒火一眨不眨地盯著武治君。武治君一看李開的眼神,心裏直發毛,他馬上拿出膠帶在李開的頭上來回纏繞,把李開的眼睛鼻子全部封上。但李開還在努力掙紮,武治君想起自己的車上有一包海洛因,他用礦泉水稀釋之後,殘忍地給李開腿部注射了毒品。一會兒,李開就昏迷了過去。

注射完毒品後,武治君駕車帶著李開一直往昌平區開去。董國興則在後座上看守昏迷的李開。武治君他們將車開到北京市昌平區京密引水渠邊,這是他們事先找好的拋屍地點,他們停車後發現李開己經沒有動靜了。武治君對董國興說幹脆把他扔到河裏算了,是死是活就別管了。”之後,武治君和董國興將車上的二個大力鉗用鐵絲捆在李開身上,共同將李開投進京密引水渠,然後開車逃跑了。李開臨死時,手上的手銬一直沒有摘下來。

第二天早晨8點鍾,武治君將殺害李開的事情告知了哥哥武治國。武治國隨即將這個消息告知了蘆文林,蘆文林又告知了被告人王寶生。9月3日,武治君拿到了武治國從蘆文林那裏拿來的10萬元傭金。前前後後,武治君共從哥哥手裏拿到12萬元,他分別給了胡國傑和董國興3萬元,自己得了6萬元。對這個數額,武治君覺得已經不少了,但他不知道,他的親哥哥武治國其實從蘆文林那裏拿到的“殺人傭金”是16萬元,自己扣下了4萬元。而武治國更不會想到,蘆文林先後從王寶生那裏拿到的“殺人傭金”是55。2萬元。甚至在李開被殺害幾個月之後,蘆文林還編造了殺手在殺人時受傷需要換假肢的謊言,向王寶生要錢,最後膽小怕事的王寶生隻好東取西借湊了5。2萬元給蘆文林。

中國紡織科學研究院年輕的副院長被綁架殺害的消息立即傳開了,李開被胡國傑他們綁架時,李開的愛人立即報了案。此案立即引起警方的重視,第二天,李開的屍體被發現,警方立即展開了調查。僅僅用了66天,武治君等殺人凶手就落入法網。

王寶生原以為他提供“殺人傭金”製造的驚天大案天衣無縫,但警方很快發現了其中的蛛絲馬跡。2002年11月8日,對於出差到蘇州的王寶生來說,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日子,他正像以前忙著與客戶討價還價時,北京公安人員出現在他的麵前。王寶生發現對方眼裏冷峻、威嚴的目光時,他略微遲疑了一下,便平靜地跟公安人員登上了回北京的飛機……

在法庭上,檢方指控稱:王寶生因工作對李開產生不滿,遂與蘆文林預謀,由王寶生出資,蘆文林雇凶殺害李開。後來,蘆文林又與武治國預謀,由武治國雇其弟武治君實施。對於檢方指控,王寶生推翻了在公安機關的所有供述,聲稱他和李開關係一般,確曾動過揍李開一頓的念頭,但沒有發展到要殺害對方的程度,而蘆文林則把自己公司攬不到活兒歸咎於李開,多次揚言要打李開,雇凶殺人一事是蘆文林所為,和自己無關。至於給蘆的錢,那是虛開13份增值稅發票的“利錢”以及提供給蘆文林女兒出國留學的“保證金”,而不是指控所稱的雇凶殺人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