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泰臻十九年初夏,沉寂多年的邊關又燃狼煙。
夏月國不顧兩國停戰協約,驟然發難,大舉進犯邊境,雁北關以外大片祈天國土一夕淪喪。
值此國之危難之際,雁北關守將趙循禮卻置國法大義於不顧,率張、楊兩位副將大開城門,迎敵入城。
雖隔日便憑借城中密道奪回城池,但其叛國通敵之罪卻證據確鑿。
消息傳回京中,朝野震怒,正值春秋鼎盛的臻燁帝孟昊連發三道聖旨:
急召接任大將入京;
肅清朝中叛黨餘逆;
三府家眷原地羈押,留待叛將押解回京一並審理。
京中城郊,離此十餘裏之地,無名湖邊山莊。
莊中亭台樓閣,煙柳畫橋,景色絕佳處,一座突兀的新墳。
墳前,瑞香及地,佩蘭森森,一襲白衫的青年孓然而立。
世人隻知情報係統影雀門暗堂遍布於天下,卻不知,祈天城外這座外觀毫不起眼的無名小築,便是影雀總壇所在。
而祈天軒王孟旭,與影雀門主孟雲兮實為同一人。
將琉璃盞中殷紅晶瑩的葡萄酒傾於土中,花香酒香馥鬱交雜纏繞。
青年長身玉立,肩背挺直,神態卻甚是蕭瑟:“
小諾,你看見了嗎?你的命,祈天怕是要用這萬裏山河來償還!”
“主上……”近侍低聲,怕他過於傷感,青年身後,小廝仆役捧水盂巾帕、衣甲佩劍及筆墨靜靜侍立。
揮手拒絕近侍遞過來的披風,孟旭久久無語,背手長身孤立於墓前,目光在墓碑上流連不去。
青石墓碑上,筆力遒勁的字是他親手所提:“愛徒江予諾之墓——愚師孟旭謹立”
手撫著冰冷的墓碑,孟旭眼神溫柔,眼前是那個絕色的少年。
少年姿意瀟灑,閑雅風流,斜長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道:
“師父,予諾允你,從今以後不再妄言生死,你不放手,我便陪你一世!”
我不放手,你便陪我一世?
如今,我未曾放手,你卻撒手人寰,與為師天人永訣!
江予諾啊江予諾,你既以諾為名,必當信守諾言。
如今,當初所言言猶在耳,為師餘生,你,為何失信!!!
親自斂埋了他的屍骨,三年的光陰,祈天軒王孟旭淡出世人視線,與冷塚孤墳長伴的,隻有影雀門主孟雲兮。
可無論孟旭還是孟雲兮,今生最在意的,便隻得眼前埋骨之人。
“祈天烽火又起,小諾,你可知這場戰火由你而起?”
孟旭淡笑,猶似與人耳邊輕語:“你的父族為你報仇而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如今,這祈天軒王之責,為師怕是推脫不過了。”
“就如當初,每次在你與家國之間取舍,我負的多是你。”
“如今,為師又要以軒王之名披掛上陣,與你父族兵戎相見,你,不會怪我吧?”
言及此處,憶及往事,心中酸澀難言,幾番輾轉,終是蕭瑟苦笑道:
“你便是怪罪於為師也是應當,我紅塵牽絆甚深,身外之事無可回避難以了結。”
“若你在天有靈,便讓為師此去血濺沙場,馬革裹屍而還。既全了軒王為國盡忠的一世英名,以命抵命,也對你的父族有個交代!”
思及此處,命近侍呈上紙筆,握筆凝神一氣嗬成:
“若此去,本王薨,屍骨不歸孟氏祖墳,不葬皇家陵園,唯願埋骨於影雀故地,與江予諾同塚長眠。”
寫完擲筆,
冷聲道:“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