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媽媽,我來看看展岩。”翎翎先開口。
“你哥已經在裏麵了。”展媽媽點頭,溫善的回答。
“寧夜,一起吧。”翎翎拉了拉她的手。
寧夜有點意外,翎翎的手,居然濡濕一片。
相反,她鎮定太多。
都三年了,所有的事,在她麵前,都象浮雲了。
推開病房裏的門,裏麵起碼有十幾個人,有些站著有些坐著,有些在他床頭,有些人圍在床尾。
他變得很瘦,好象薄薄的皮膚下,隻有骨頭了的那種瘦法。
聽說,在冰雪裏,他凍傷了脾、胃、氣管,多種器官,全部需要慢慢才能調養回來。
他安靜地躺在那,眼神極淡,盡量以一種談笑風生的隨和態度,應酬著客人。
她終於知道,翎翎為什麼會對一個認識了好幾年的人突然來電,他現在很不同,有一股從容,好象即使泰山崩於前,也能麵色不變的堅硬從容。
但是,一個人能做到如此的從容,又得經曆多少坎坷?她懂,因為,他經曆過的,也是她遭遇過的。
“展岩。”翎翎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正在對著客人們溫和微笑的他,轉過眸,他見到翎翎淺笑了一下,然後——
他看到了翎翎身後的她。
意外,在眸底,一閃而過。
短到,隻有一兩秒時間。
然後——
他也對她淺淺一笑。
“我和寧夜來看看你。”翎翎挽過她,一起上前,有點緊張。
“謝謝。”他微笑了一下,然後,看向她。
“好久不見。”他主動和她招呼。
“恩,好久不見。”她現在,才後知後覺,有點莫名不自在。
“變漂亮了很多呀!”他笑了,就象真的是遇見一個好久不見的好朋友,那種自若的笑容。
她反而,僵住。
她設想過一千次一萬次兩個人的重逢,但是,就是沒想過,會是這樣的雲淡風輕。
這樣,讓人恨的自若。
“你們兩個人坐。”他的溫淡笑容,絲毫不減。
她正想說什麼,又有新的客人進來。
別人和他寒暄著,他依然禮貌微笑著,即使眸底有難掩的疲憊。
既然,他的情緒能這樣平靜,代表傷得不嚴重吧?寧夜覺得自己這趟多此一舉。
“展岩,你該吃東西了。”有道溫溫柔柔地聲音,打斷他和客人們。
是個長得好漂亮好精致的女孩,端著一小碗剛熱好的粥,站在後麵。
“麻煩你們先讓一下,讓阿依先喂展岩喝點粥。”不耐開口指揮的,是他的小姑姑。
對於這些前來探病的人實在感覺麻煩,但是,絕大部分又是關係到公司未來發展的客戶,又不能當場發作。
大家急忙退出一條路來,也包括她和翎翎。
名喚阿依的女孩,將白粥端到他麵前,然後,到床尾,把他身子搖高,能坐起來。
一看著黑窩窩的藥膳粥,他頓時沒了胃口,“可以不吃嗎?”他苦笑。
“不行,醫生說你定時兩三個小時,一定要吃點流食,才能維持體能。”女孩細細地開口,聲音特別婉轉好聽。
寧夜多看了一眼那個女孩。
“翎翎,阿依是展岩的朋友聘請來的私人護工。”王繼承站在沙發處,先開口解釋了。
展岩看了一眼大哥,所有人都明白,大哥為什麼會多此一舉解釋的意圖,因此,他沉默不語。
他伸手,想去拿擱在一旁的粥,但是,粥擱得有點遠,他牽強微微支起身子,他伸出的手臂,也軟綿無力,一個簡單的動作,讓他做起來好象需要用盡全力。
見他如此艱維,站在離他最近的她,正想上前,但是已經有人比她早了一步。
“我來,你的手現在還沒完全恢複。”名喚阿依的女孩,坐在了他床邊,一小口一小口吹涼了喂他,非常細心。
他每喝一口,眉頭就蹙著更深了一分,好象,在喝毒藥一樣。
估計太苦,沒喝幾口,他實在熬不下去了,推開。
但是,阿依不許,細聲哄慰,“粥裏有很多滋補的中藥,醫生讓你一定要多喝點,才能好得快一點!”
“饒了我吧!”他歎氣。
能熬下去的話,他會在這麼多人麵前丟臉?
“冰淇淋要吃嗎?”突然,寧夜開口。
他錯鄂。
事實上,從進屋到現在,他一直對她的態度,和對其他客人沒有任何區別。
他把自己當擺設,把他們也同樣當擺設,包括她。
“冰淇淋要吃嗎?”她又問了一次。
在場所有的客人們,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她,簡直把她當瘋子。
“這種天氣?”他也很錯鄂,收回一直掛在臉上的溫淺笑容,直直地看著她。
“是啊,冰淇淋要吃嗎?要的話,我出去買。”寧夜點頭。
翎翎顰了眉,估計不懂她在發什麼神經。
阿依也和大家一樣,愣愣地,“這位小姐,展岩現在不能碰冰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