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不吭聲,動作熟練的開始幫她縫合羊膜和腹部。
“醫生,他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幾斤重?還有,他怎麼不哭啊!”她伸手,拉住醫生,疑惑地問。
不是聽說,寶寶一從肚子裏抱出來,醫生都會主動告訴你這些問題嗎?
為什麼,這個醫生這麼冷漠……
幸好,醫生逢好了最後一針,及時收線。
“是個兒子,約莫五六斤重。”醫生低聲回答,“至於,他為什麼不哭……我們一直在努力……”
一直在努力?什麼意思?
她很吃力的扭過脖子。
模糊看到——
一群醫生,在緊急用手拍打小磊的背部。
不斷用指在輕按他的人中穴。
還有個醫生,在不斷提起小磊兩手,向兩側外上方伸直外展,想幫助他吸氣。
隻是,皮表還血跡斑斑的小磊,卻一動不動。
最後,醫生幹脆將一塊紗布蓋在小磊的小嘴上,一手托起他的後頸部,進行人工呼吸。
但是,小磊的手,由始至終,一直無力垂落的。
“還是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最後,領頭的那位兒科醫生遺憾地宣布,“搶救無效,新生兒無法建立自主呼吸,已經窒息死亡。”
搶救無效。
窒息死亡。
她怎麼也聽不懂這幾個字。
直到醫生問她,“你要見孩子最後一眼嗎?”
最後一眼?
手術台裏的她,傻傻地。
於是,護士沉默的將小磊用棉被包好,抱過來。
一個全身皮膚都呈青紫色,連口唇都暗紫的寶寶,印入她的眼簾。
“真的好醜。”她失笑了,掉眼淚。
小磊真的好醜,長大了,如果沒有很多錢,一定娶不上老婆呢。
“護士小姐,我要給他喂奶嗎?”她抬眸,輕聲問麵前的護士。
護士被問得一愣一愣。
“來,給我吧,我給他喂奶。”她伸手。
護士不知所措。
“我不怕了,我不怕和他會有感情了,他是我的兒子,怎麼可能割舍得掉呢?”她又重複,“我給他喂奶。”即使,胸口一點漲乳的感覺也沒有。
“小、小姐,他死掉了,你節哀順便。”護士無措地望著一直沉默的醫生,眼眶也紅了。
她伸手,就摸到了小磊的小臉。
溫熱的。
還有餘溫。
“你們騙我,他還熱呼呼的,你們別騙我,我不賣兒子了,我不要房子了!”她輕聲喃語,“我愛他的,一直一直都愛的,沒有想賣的……”
他雖然醜醜的,但是他還活著的,他還健康的,對嗎?
明明昨天晚上,他還好調皮地踢來踢去,踢得她生疼。
“醫生!”什麼賣兒子,什麼房子,護士以為她已經神智不清,急忙叫醫生。
醫生,也急急在開始準備藥劑。
她撐起身子,從護士手裏急急搶過小磊,生怕,就這樣被他們搶走了,再也一眼都見不到兒子了。
“別動,傷口裂開了!”醫生叫嚷。
血,又惝出了腹部。
幾名醫生,急急過來按住她。
但是,她大力掙紮著,開始在解衣扣,“我要給小磊喂奶,我要給小磊喂奶!”她瘋狂尖叫。
醫生急急將麻醉罩,罩在了她臉上。
眼前一黑,跟著藥性,她暈了過去。
……
醫生將寶寶的屍體交給爸爸,拍拍他的肩膀,“火化了吧,節哀!”
抱著小磊,他跌坐在椅子上。
“展岩!”酥金金先哭了出聲。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成了這樣。
“我晚上不該叫你出門的!”酥金金很自責。
他看著兒子的臉,那麼天真,無暇,象個睜不開眼的天使。
“是我……害死了他……”他喃語,輕聲喃喃,“醫生說,如果早送醫一兩個小時,肯定有救的……是我,不接她的電話……”
小磊被那條繩子,吊死了。
“展岩,誰也不想的!”酥金金摟過了他。
他死摟著小磊,一動不動。
“他甚至還沒有睜開眼,看一眼這個世界。”
人生,真的好殘酷。
“是我,害死了他。”
眼淚,一滴一滴,象人間最苦的液,滴在小磊青紫的小臉上,灼痛他的心。
痛苦到,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世界。
一向自認無堅不催、流血不流淚的他,也不過如此。
展岩把臉埋入小磊已失溫的小臉蛋,痛哭失聲。
他的寶貝,甚至,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