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管多麼漫長,但總是無法拒絕黎明的到來。
當柳江南睜開朦朧的醉眼,甫覺旭日已東升,自己趴在桌上不知睡了多久。而李尋樂正坐在桌的對麵,意猶未盡、一口接著一口地喝著酒,那神情,竟是悠閑得很,竟仿佛就是在等著他醒來。
“你醒了?”見柳江南醒來,李尋樂似問非問的說了一句。
“你為何還在這裏……”柳江南本想問,“你為何還在這裏,難道你不知道當你我酒醒之後,便是生死相搏之時?你昨晚本可殺了那少年,為何故意讓我救他,別當我是傻子,小李飛刀如果想要一個人的命,何需用第二刀?在我喝醉後,你昨晚本有很多機會對我下手,又為何不這樣做?”但柳江南忽然覺得這話已多餘,李尋樂如果會正麵回答這些問題,李尋樂的所作所為如果可以用常理去推斷,那他就絕不是李尋樂!
“因為你是小柳飛刀,而我又自詡是小李飛刀,而今天,你我卻必須作個了結!”李尋樂喝了口酒道,“你的飛刀呢?”
“我的刀在,何須多問,出手吧!”想起其人其事,其冒著他的名諱所作下的種種惡事,一股無名之火在柳江南胸中竟是久久無法平息,揮之不去。柳江南驀地站了起來,隨手抄起一張椅子,狠狠地砸向李尋樂!
李尋樂冷笑數聲,身子騰空而起,一個回旋腿,將砸來的椅子踢得粉碎,碎片挾著勁風漫延開去,其間有一塊稍大點的直擊向柳江南。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碎片快要接近柳江南的臉時,柳江南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一根食指,而飛來的碎片頓時化作碎沫,紛紛落地。
李尋樂一怔,喝道:“昔日楚香帥的絕學‘彈指神功’縱橫天下,所向披靡,不知閣下與香帥如何稱呼?”
“這一點無可奉告!”柳江南沒有回答李尋樂的話,卻冷冷反譏道,“小李飛刀,例不虛發,尊駕的飛刀造詣雖未及小李探花,但放眼天下,已不作第二人想,卻不知尊駕與小李探花又如何稱呼?”
“閣下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閣下不也是飛刀行家,小柳飛刀,見血封喉,在你我的飛刀未出手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定論尚言之過早!”李尋樂臉色由青轉白,又喝了口酒,或許是乘著酒意,一向不甚言語的他竟突然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起來,“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香帥,想不到若幹年後的今天,江湖中竟出現了你這種集兩大武學宗師之絕技於一身的高手,小李探花、楚香帥若能看到今日之局麵,自當欣慰無窮,浮一大白,而我李某人,以有你這樣的人作為對手,實乃人生一大快事,夫何複求!”李尋樂看著柳江南青筋暴突的手,眼中掠過一絲鄙夷之色,“你我也算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若論拳腳功夫,三五百招內定難分出勝負,如若不棄,你我以各發三把飛刀定輸贏,生死由天,效仿古人來個君子之約,卻不知閣下之意如何?”
“這主意的確不錯,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不公平的地方,對於一個用刀的高手來說,三把飛刀顯然已足夠作個了斷,但尊駕卻休想用這三把飛刀拿我的性命!”
“好!有氣魄,夠膽量,閣下不愧是個可敬的對手!”
“可敬的對手”,從李尋樂這種孤傲至極之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也已是難能可貴。
這絕對是江湖中驚天動地的一戰,這注定是自一代大俠小李探花之後,江湖中最負盛名的兩把飛刀的對決!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決鬥也有決鬥的去處。這繁華的醉仙樓雖是吃喝玩樂、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但這裏位臨京都,人蛇混雜,絕不是生事的地方,何況像李尋樂與柳江南這種人,要做的事根本就不想讓人打擾。
所以他們選在京城一處無人的荒野決鬥。
驕陽當空,天上沒有一絲風。李尋樂和柳江南對峙著,額上、握飛刀的手已滲出了汗,誰也不想先動,誰都想後發製人。
但既是決鬥,總得有人打破沉默。就在這時,李尋樂的身形動了,柳江南也動了,他們的飛刀已出手!
天上地下,絕沒有人能看清飛刀是如何出手的,也絕沒有人能形容那刀光瞬間的燦爛與輝煌!
電光石火中,飛刀再閃,刀光再次在空中碰撞出燦爛的火花,燦爛的相遇!
刀光停,片刻的沉默。但見柳江南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那神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無法置信,他怎麼也想不到,李尋樂竟不惜以左臂來擋他的第三把飛刀,這簡直就是瘋子做的事!
可瘋子做的事有時偏偏最有效,柳江南的第三把飛刀雖令李尋樂血染長衫,但李尋樂的第三把飛刀卻堅定地握在他的右手中!此刻,隻要李尋樂的飛刀出手,柳江南必將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