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均在給霍以悅上綱上線,而一旁的霍以鉉則深鎖著眉頭,窩在沙發裏,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那邊發生的事情,他似乎並不關心,而自己所想的東西,似乎也與那邊無關。
外麵忽然打了一個響雷,徹底將他的思維扯了回來,廳那邊的丁淑媛仍是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他眉頭一緊,隻覺得心煩意亂。
他走過去站在母親身後,隻見以悅在言語歆的懷裏叭啦叭啦的掉眼淚,一副並不服氣的樣子,他輕歎了一口氣,心平氣和的說:“媽,多大點事啊,你不要把好好的一個生日宴整成了政治課堂。”
“我現在不教育她,她將來嫁人了要遭人嫌棄。”丁淑媛也被以悅倔脾氣氣得一肚子氣,羅薇卻在一邊極力的哄她。
以悅聽到哥哥給自己解圍,必竟是小孩子那般任性,再說她的倔脾氣一上來,什麼也不管,邊哭邊說:“媽媽,我都不知道,到底是她是你女兒還是我是你女兒,從小到大,每次我跟她吵架,你總是幫她,你總說她乖巧懂事,脾氣又好,可是你知不知道,小時候,大哥送給我一個布娃娃,我十分喜歡,可是她知道了以後一直跟我搶,後來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那個布娃娃的胳膊和腿全部撕了下來,那次我哭得好傷心,可是你還是責罵我為什麼不能借給她玩一會兒,我知道她不是要玩一會,而是要搶過去據為已有,所以我才不肯給她。那也是我心愛的東西啊,我為什麼要給她?你們覺得我不好,什麼都是我不好,既然我不好,你當初就不應該生我。”她說完之後便嗚嗚的哭起來,從語歆的懷裏掙出來,“咚咚”的跑上了樓。
以悅很強烈的一翻控訴徹底破壞了今晚的生日聚會,在場的每一個人仿佛都受到了以悅眼淚的衝擊,向來快樂開朗的女孩,原來心裏還埋著這些苦楚,從前的事,大人們轉了身就忘了,可是做為當時正年幼的以悅卻把這些事深深的刻在了腦子裏,永遠銘記在心。
霍靖培也覺得非常無力,他輕輕的“咪”了一聲,和顏悅色對羅薇說:“薇薇,你不要介意,小悅還小,不要放在心上。”
再嚴肅的父親,碰到自己的孩子受點小委屈,心裏自然多是心疼,霍靖培雖是薄責,但眼裏仍是疼惜,一臉的焦慮,忙轉了身,正迎上言語歆的眼睛,他大概是無計可使了,忽然對她說:“上去看看她,不要一會兒哭岔氣了,她有這毛病。”
言語歆點了點頭,上去的時候,看到以悅還爬在床上哭,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來,言語歆看到她兩隻眼睛又紅又腫,也不知道怎樣安慰她,從小到大,她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是躲在無人的角落裏,自己安慰自己,從來沒有人安慰她,她也從來沒有安慰別人的經曆,所以她握著以悅的手,隻是說:“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或者“小悅乖呀,媽媽也是無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等等之類。
她來來去去也就這幾句話,盡管再不受用的安慰,經過半個小時的“苦口婆心”,以悅的哭聲倒底還是止住了,她陪著她又坐了一會,這才站起來,窗外已經下起雨來,雨勢並不小,一時半會大概也停不了。
冬天的雨就是這樣,要麼不下,一下就沒完沒了,她忽然覺得難受,心跳像漏跳了一拍,隻是讓人心驚肉跳,這個生日,過得太不平常,她這一生演繹過的角色,仿佛一個也沒有逃脫,如此熱鬧卻又如此令人不安。
她下樓的時候,心裏還有些恍惚,廳裏沒有其它人,隻有霍以鉉坐在沙發裏抽煙,最近,他煙癮大了許多,她常常看到他指間夾著煙,若有所思的坐在那裏,煙頭上卻燃了很長的煙灰,她有時候會想,煙灰長久的懸在半空中不被撣掉會不會累?
她站在他身後並不出聲,他卻說:“幫我去原來的房間裏取手機充電器。”
她又上樓,這次準確無誤的找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還是他們離開時的模樣,日日有人打掃,仍舊十分整潔幹淨。她在梳妝台的抽屜裏取出充電器,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對門的房間開了一條縫,隱隱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音。
她本來就不是個多事的人,也並不在意,可是自己的名字卻陡然鑽進了她的耳裏,她抬起的腳又不得不輕輕的落了下去。
人人都有一份好奇心,尤其是跟自己有點關係的。
一個聲音說:“他們結婚這麼久,她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又不能明著問,隻在心裏幹著急,我像她那個年紀,都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
另一個聲音說:“他們還年輕,不要擔心,晚兩年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就是再過兩年,生孩子怕是有危險的。”
“可不是,高齡產婦,生出來的孩子能有多好?”
另一個聲音隻是低聲淺笑,然後才慢慢的吐出一句話:“您若覺得為難,可以叫霍叔叔出麵,他必竟是家長,說得話他們應該不敢不聽。”
屋裏沉默了好一會兒,言語歆隻怕他們等會兒說出更令自己難以接受的內容,抬了腳準備離開,忽然又傳出聲音:“說來奇怪,你霍叔叔向來注重家庭禮儀,家裏頭的傭人都是按照他的要求訓練有素的,可是對於語歆自從進門之後,從來沒叫過他一聲‘爸爸’,他竟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相反還格外的坦護,這麼多年,除了以悅再沒有別人敢在他麵前這樣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