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澤默默的攬住了他的肩膀。
葉延扶著額頭,默默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咬的很厲害,咬的出了血,“孟複,我隻帶走部分小毅的……骨灰……好嗎?”
小毅的骨灰已經和泥土混在了一起。
他乞求的,想要留著最後一點小毅的氣息。
他哽咽的說,“我唯一的後悔的是沒告訴小毅,我也很喜歡他。他從前說喜歡我,我隻當是小孩子說的話。我想他哪裏懂什麼感情。”他笑著,笑著笑著又哭了,“我想不懂的感情的從來不是他,是我。”
“……好。”
孟複應了。
終是不忍。
葉延趔趄著腳步站了起來,他如珍寶似的捧著那小盒子骨灰,臨出門的時候,他說,“是我拔了我媽/的氧氣管。”
門關上了。
孟複怔怔的站在原地。
是葉延,送孟玉最後一程的是葉延。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葉延出現在醫院竟是為了……
他說不上來興奮,說不上感傷,隻是覺得荒涼,這荒涼又帶了世間的炎涼,大片大片的蔓延開來。
從小到大,葉延再怎麼叛逆,到最後都是聽孟玉的話的。
孟玉是葉延的母親。
卻是……
古澤將他攬在懷裏,“孟複,孟玉得到報應了。”
……
小鎮,寧靜如斯。
轉眼,又過一月,一頁一歲月,他的指尖翻過一頁,細細的看著,抬頭,雪下得更大了,日暮沉沉,圖書館裏隻剩下他一人。
這樣的日子,太寒冷,果然,人們是不願意出來的。
王秘書將傘收攏,在門口跺了跺,抖掉身上的積雪,進去就道,“孟複,你怎麼不打空調?”
這圖書館很老,原先裏頭是沒有空調的,回到小鎮之後,古澤就叫人安裝了一個空調,可他不在的日子,孟複從來就沒有打開過。
“還好,我不覺得冷。”
“你啊,要是要古總知道了,肯定得心疼死。又該罵我沒有好好的看著你了。”王秘書邊說邊搓著自己的手。
心裏抱怨,這雪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剛晴了兩天,結果又開始下了。他是沒關係,可孟複總是挨凍也不是辦法啊。
“走吧,餐廳今天的生意好,古總在和小鎮另一家餐館老板談生意,沒辦法過來,便叫我過來了。抱歉來的晚了些。”
孟複抬頭看向對麵牆壁上掛的吊鍾,咿咿呀呀的響了起來,提醒著已是下午五點半了。冬天了,一般都是五點走的。
晚了半個小時,竟也渾然不覺。
那人總是準點來接他一起下班,約莫半個小時的路程,再一起走回去,不知不覺裏,他竟是在等他。
“嗯,走吧。”
鎖了門,回頭,王秘書已經幫他撐好了傘,“謝謝。”
“孟複,你真不用這麼客氣。”王秘書不好意思的說道,孟複總是這般斯文有禮貌,再加上那精致的長相,兩相對比,他總覺得自己生生被對比成了粗漢子。
孟複淡淡的笑了笑,腳踩在柔軟的雪上,踏下一個個腳印。
他走的很慢,可能習慣了和古澤一起慢慢走回家的日子。
真是奇怪,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竟也能算作是習慣。
王秘書走在他的旁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說道,“古總,今天晚上應該會很晚回家,他發了短信給你看了,我估計你也沒注意。難怪他慌張的叫我來圖書館。你果然還在。”
他向來沒有看手機的習慣。
雖有手機,但更多的隻是一個擺設。
“麻煩你了,王秘書,下次我自己回家,你不用來了。”
“這個可不行。”王秘書直言,“你要是凍著了,餓著了,傷心的是古總。我跟了古總十多年了,知道他的脾氣,他要是發起火來,我可是要扣工資的。”
孟複被逗笑了,輕笑一聲,“他不像這麼小氣的人。”
“他對你大方,對員工可不大方,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也就是對你了,事業也不要了。”
事業,不要了,這是什麼意思?
忽的停住了腳步。
他說,“我不懂。”
“這個……”王秘書方知說漏了嘴,古澤交代過,這些事情不能和孟複說的,笑嗬嗬道,“我的意思是他在這裏開餐廳挺好的。”
孟複斂了眉,沒說什麼。
古澤很晚才回來,帶了一身的寒氣和酒氣,輕輕開門,見孟靠在床頭看書,驀地心安,他說,“怎麼還沒睡?”
抬了手準備去撫摸他的臉頰,懸在空中未觸碰到,又放下了,手有些冷,怕把冷傳到這人的臉上。
和鎮上最大的餐廳老板達成了合作協議,古澤的心情很好,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格外的輕鬆,“還不睡,是不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