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戲
黑色的天鵝絨幕布肆意地傾瀉,金色的燈光狂放地燃燒。
她在幕布下看著舞台上的演員們一個個上去,又下來。華麗的服裝,豔麗的妝容。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出焦灼的光芒。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而她是端居兩者之上的人。
然而,回頭的時候,他闖了進來。“成功的演出啊。”他對她說,融日的燈光拉長了他深深地陰影。“是啊,”然後,她慢慢走到後台,向著他輕聲地說著話。
燥熱的空氣,流光的色彩,如同凡高的畫。使他的眼中沾染了情欲的色澤。眼前的她是唾手可得的獵物,是迷蒙的絢麗女神。於是,他靠近她,帶著強大的不容反抗的氣勢。她遠離他,帶著恐懼與驚慌。
這是場被設定了結局的戰爭。他將她逼退到牆角,手撫上她的秀發,她掙紮著,嘶吼著,湮沒在舞台背景音樂強烈的樂感之中。無法停止的戰栗讓她瘋狂,奪路而逃,她推開他,像受傷的動物,眼中隻有一條路,她衝上了舞台,那裏巨大的鎂光燈讓她暈眩,但是那裏安全,那裏有著眾人注視的目光。
但是,他沒有罷手,他追了出來。在他狂暴的眼中,她依然是獵物。
她在逃,他在追。舞台上上演著一出意想不到的戲劇。演員們看著這個出乎意料的事件,由原來的疑惑到後來的讚歎。他們知道這是一出劇,一個精心的安排。大紅色的衣擺,金黃色的指甲,水藍色的流蘇……他們用理解卻寒冷的眼光注視著她因為恐懼而變形的容顏。他們不知道她在說著什麼,他們之間用著不同的語言。
她放棄了,她再沒了顧忌,無處可逃,但是隻要“逃”就可以了。終於,她的奔跑,她的掙紮,全都湮沒在了狂歡的人群中。他的追逐,他的咆哮,全都消失在了歡呼的人群中。
舞台下,孤獨的看客隻是看著,他們拿出相機,閃光燈會和著水晶吊光,慘白的光覆蓋著舞台上的男男女女們。無處可逃。
終於,連同她的隕落也成為了一場戲。高高的舞台上,她不顧一切地跳下,也許這個瘋狂的世界就可以安全地結束了吧。如同一隻玩偶一般落下,鮮血繪成一幅豔麗的圖,烙印在舞台的底部。
她是誰?人們竟然發現自己不認識這樣一位偉大的藝術家
她是誰?人們懊惱地搜尋著關於她的記憶
她隻演出過一幕劇,她用狂奔的姿態解構著世界;她隻有一次生命,她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一段詭異的神話。
很多年後,你也許可以看到在某個博物館裏關於她的記錄,那裏隻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她在人群中絕望地奔跑;你也許可以聽到人們談起這個帶著傳奇色彩的絕色女子,關於她的隕落和她的神秘。然後我們也成為了這段傳奇的一部分,人隻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一部分。
而他依舊端坐自己的位置上,那時的一切隻是一場戲或者是一場夢,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