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怔怔地看著她,後退數步,苦笑著搖搖頭,說:“算了,米小姐,對不起,我打擾你了。”她暗然轉身離開,走了院門,看到韓承俊,她低下頭,擦拭一下眼淚,匆忙出去。
“和美,她是誰?”韓承俊問氣呼呼的和美。
“就是當年把我抱錯的那個女人,我最最痛恨的人,竟然還有臉來求我。”
“也許她真的遇到了什麼難事。”韓承俊看著何太太蹣跚的背影說。
“死活和我無關,哼。”
“和美,雖然當年是她一手造成的錯誤,可是,生恩沒有養恩大,起碼,她給了你十九年衣食無憂的生活,據我所知,夏樂萱卻是受了重重苦難,和她相比,你已經過的很好了。”韓承俊第一次開口教育和美,和美不高興地撇嘴。她又忽然突發其想地讓他陪她去逛街,韓承俊心裏苦笑,親妹妹在醫院躺著,他哪有那個閑心去逛街。
與和美說了幾句,韓承俊便開車駛出了小區,車剛開出小區門口不遠,看到了何太太在街邊的公交車站牌前徘徊,好像是迷路了。
他把車停在何太太身邊,從車窗伸出頭說:“伯母,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我是和美的朋友。”
何太太稍稍一愣,想起了他是剛才遇到的男子,她剛剛哭腫的眼睛,勉強地微笑說:“哦,我不知道坐幾路車可以到機場。”
“伯母,這沒有到機場的公車,還是我送你吧。”韓承俊說,不等何太太反對,他打開車門,把推辭的何太太請上了車,直奔機場。
停在了機場外,何太太對他是千恩萬謝,正準備下車,韓承俊從皮夾裏拿出一張銀行卡。
“伯母,這是和美讓我轉交給你的。”韓承俊遞給她說何太太一驚,不敢相信地問:“和美給我的。”
“是啊,你走後,她就後悔了,讓我追你,把這張卡給你。”
聽他說的話,何太太心知肚明那卡是他的,她表情複雜地說:“你是一個好人,這錢,我不能要。”
“你不是遇到難事了嗎,拿去用吧,這真的是和美給你的。”韓承俊真摯地說。
她猶豫了下下,想到老公還在那些人的手裏,她歎口氣,忍著淚,伸出手接過來,感激地說:“謝謝你,小美能遇到你這樣的好人,是她的福氣,我家小美就是從小被我嬌縱慣了,難免有點小脾氣,請你多擔待。”
韓承俊微微一笑,心裏卻如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何太太一隻腳邁下車,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問他:“請問,你是不是也認識夏樂萱啊?”
韓承俊點下頭,何太太從包裏拿出一個檔案袋給他,說:“麻煩你幫我把這個轉交給她吧,剛才本來想給和美的,一時匆忙給忘了。”
“這是什麼?”他問。
“這是我在孤兒院檔案館裏找到的,在那次火災後,在僅有的幸存的檔案裏找到的一頁,關於夏小姐身世的檔案,希望還可以幫上她。”
何太太下車走了,韓承俊看著手中的檔案,這對樂萱來說,應該是很重要,一股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他打開了檔案,看到裏麵已經有些發黃的一頁紙上寫著的內容。
雖然都是繁體字,可韓承俊還是看明白了大概,民國七十二年11月,也就是1984年,一艘從福建偷渡到台灣的小船在台灣海域沉沒,幸虧旁邊有當地漁民將幸存者打撈上來,其中有一名四個月大的女嬰,因幸存者中無其親屬,暫送往台灣孤兒院。
這個女嬰就是夏樂萱,韓承俊看著這樣的身世檔案,心突然揪痛起來,如果她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偷渡客,這樣的結果,更會讓她心碎,與其這樣的結果給她,還不如不讓她知道。
韓承俊把檔案折了幾下,裝進了自己的公文包裏,手放在方向盤上,他還無法平靜,剛才米和美的反應,讓他當時很失望,可是他理解她,畢竟,當年的錯誤讓兩個女孩改變了一生,米和美值得同情,夏樂萱的經曆讓人心碎,還有承恩,花一樣的年齡也要經受人生重大的考驗。為什麼世上可憐的女孩都讓他遇上了,尤其是最最可憐的,讓他無法忘懷,愧疚終生的人,韓承俊緊鎖眉頭,眼中濕潤,在心底最深處痛了二十多年的那個傷口又再一次剝開,他憂傷地自言道:“為什麼心會痛呢?”
夏樂萱也知道了韓承恩患病的事,想到平常那個純真溫婉的可人,突然麵對這樣殘酷的現實,她替韓承恩惋惜著,感歎著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