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天氣有些反常,以往,本地一年頂多下一場雪,有時還連續兩三年見不到雪,今年怪了,前一場雪剛剛融化,緊接著又是一場大雪。不多久,遠遠近近的景物便蒼茫起來。走在去立窯的路上,看著那片被大雪迅速掩埋著的寂靜廠區,張啟文覺得自己的心裏就像眼前這飄舞著的雪花一樣淩亂。扶著樓梯登上立窯,張啟文發現嚴亞軍他們已經先他來到了辦公室。屋裏那煤炭爐一向是由吳芸照看著,但昨天因為跟嚴亞軍拌嘴,吳芸忘了添煤進去,以致今天熄了火。想來是怕張啟文凍著,這時大家正在裏邊忙著生火,引火的柴煙像濃霧般從門口滾滾而出。
“莫生火了莫生火了,馬上出去!”張啟文忙不迭製止。
“這樣啟文,你留在辦公室遙控指揮,具體辦事讓我們到外邊跑去。”嚴亞軍走出屋說。
張啟文說:“電話裏交流不方便,還是一起去吧。——你們盡管放心,我這病隻要及時透析,就出不了啥事。”
說話間李衝鋒和吳芸也從屋裏出來了,李衝鋒剛剛正對著爐口煽火,手裏還拿著一把破蒲扇。
張啟文說:“想來你們也都知道了,劉局長患腦血栓進了醫院,對他本人和家庭來說,可以說天大的災難,對我們廠來說,這事也非同小可。現在我們已經靠不上他了,隻能自己想辦法,並且立刻行動,要不麻煩就會越來越大。”
“張廠長,要我們怎麼做,你就直說吧!”李衝鋒性急地扔下了手裏那破扇子,“他媽的,隻要能要回廠裏那500萬塊錢,現在叫我殺人都行!”
張啟文說:“殺人?你殺誰呀?殺萬老板?都不知道他躲到哪裏去了,你上哪殺去?殺那些幫萬老板說話借我們錢的人?可空口無憑,人家一個個都不認賬,你有什麼理由殺人家呀?殺劉局長?說起來他跟我們一樣也是受害者,而且他的初衷本是為我們好,為這事他現在半死不活地躺在市醫院裏,已經是夠冤的了,殺這樣一個人,你下得去手麼?——我看這樣,馬上出發,兵分兩路:亞軍和吳芸到公安局報案去,這事純屬詐騙,我看騰飛公司那塊地皮還值些錢,到時也許能夠從那裏找回些損失來;我和衝鋒去局裏,眼下劉局長進了醫院,我們不能幹等上麵任命新局長,得趕緊找常務副局長老莫溝通這事,求得他的幫助。”
接下來大家立刻行動開來。去市工業局的路上,張啟文順便去市醫院看望了一下劉局長。透過icu病房門窗上的玻璃,看著剛剛脫離生命危險但卻依舊昏迷著的劉局長,張啟文心裏很是沉重,一是為劉局長的病情,二是為廠裏借出去的那500萬塊錢。雖然不了解劉局長近日究竟遭遇了一些什麼,但他知道,劉局長一定是被這事難住了。作為他的下級,想要找回廠裏那筆錢,難度一定會更大。好在局裏莫副局長對這事很重視,聽罷張啟文的彙報,當即答應帶張啟文和李衝鋒去市政府找梁副市長——莫副局長建議,到時隻說廠裏遭遇的詐騙案,別提之前劉局長誤判情況為萬老板做擔保的事,這樣有利於上麵領導撇清責任,進而得到他們的幫助;說罷立即動身出門,與張啟文和李衝鋒一道去市政府見梁副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