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笑然也不知道怎麼辦,當初蕭尚麒從醫院一出來,就曾經當眾跪下來求過婚,她並沒有馬上答應。她可以無條件的原諒他,但是婚姻是兩個人一輩子的事情,她還是有些害怕,怕他隻是一時衝動。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蕭尚麒證明了他的愛和決心,可是他們都忘了,婚姻有時候也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還牽扯到兩個家庭。蕭家二老她見過了,對這樁婚事並無異議,可是她老媽不同意,連她老爸都愛莫能助,她就更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了。
最後還是趙明軒給蕭尚麒出了個主意,仍舊是追何笑然的方法,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蕭尚麒風雨不誤,每天是接了何笑然之後就直奔何家,在何家蹭吃蹭喝,順便和何爸爸何媽媽培養感情。
這一天也和平時一樣,蕭尚麒在專賣店裏買了很多大螃蟹,眼下正是吃蟹的季節,每隻螃蟹都膏黃肥美,隻需要上屜清蒸一下,就一點薑汁和醋汁,就美得讓人恨不能連舌頭一起吞下去。何媽媽又另外炒了幾個小菜,蕭尚麒天天來,人心總是肉長的,她冷不下臉來對他了,吃過飯,看著他又自動自覺的係著圍裙來幫忙收拾碗筷,心裏也是滿意的。
“尚麒,你別忙了,上一天班也夠累了,去休息一會,”四口人沒有幾副碗筷要洗,何媽媽三下五除二的衝幹淨了,一邊和平時一樣叫何爸爸出去遛彎消食,一邊催促蕭尚麒休息一下。兩位老人出門去了,何笑然就窩在沙發上剝瓜子,看新聞,蕭尚麒有些頭痛,揉了揉何笑然的頭發,進了她的屋子休息。
那書算得上是孤本了,不知道為什麼,隻在七十年代的香港出版過一次,從此這位武俠大家的書一版再版,卻獨獨沒有再版過這一套。他忍不住打開了書櫃,這套書明顯很古舊,他小心的抽出來。隻是還沒等翻閱,就發現何笑然的書架內居然還別有洞天,在這一排書的後麵,還有一點空隙,裏麵塞著幾本筆記本,如果不動這些書,隻從外麵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從這滿得書都要流出來的書架上,發現這樣的小夾層的。
人都有好奇心,蕭尚麒承認,他也有,所以聽了聽,客廳裏何笑然還在看著本地新聞之後,他小心的抽出來一本。
那是何笑然的日記本,看年月日,是她讀小學時候寫的,每一篇都很短,幾乎都有錯字,而且每個字都胖胖醜醜的,他忍不住微笑起來,翻了翻就原封不動的放回去,然後繼續抽旁邊的本子。
他粗略的看了看,心跳忽然加速了,很快的將這本放回去,又去拿下一本。
屬於何笑然高中時代的那本日記,扉頁處夾著一張照片,那是很多人的合照,所有人都穿著寶石藍色的校服,背景是一個體育場的看台,不知道當時場下在進行什麼比賽,反正所有人都是姿態各異,眼神也都沒看向照相的人。隻是照片的焦點卻對得很實,十八歲的蕭尚麒正側著身,指點旁邊的女孩在玩一台掌上遊戲機。
這張照片該是高二那年秋季運動會上拍的,當時照相機已經不是什麼稀罕物事,差不多家家都有那麼一台傻瓜機。運動會上,很多同學都帶了相機來拍照,對焦取景什麼的也不太懂,反正就是一陣瞎拍,然後很多照片因為主角不明,而無人認領,蕭尚麒猜,他手裏的這張,應該就是這個命運的照片,隻是不知道怎麼的,到被何笑然發現了。
他還能想起來,那天他帶了一台掌上遊戲機,別人比賽,他就娛樂自己,後來玩累了,就教正好坐在旁邊的何笑然玩。何笑然也算女生中反應快的了,很快就上手了,在他的指導下連連通關。他想了一會,忽然很想知道,在這本日記裏,何笑然都寫過什麼,關於他,關於他們的。
“你在看什麼?”結果他剛剛翻開兩頁,何笑然的聲音就忽然從背後傳來,他本來是無意中發現了她的小秘密,被撞個正著的時候,難免有些慌亂,“啪”的一聲,日記本掉在了地上,而本裏夾的東西,也飄落出來,一張剛剛他看過的照片,還有一張什麼單子,正掉在他的腳前。
“這麼久之前的東西,你怎麼找到的?”何笑然沒想到蕭尚麒這麼一會的工夫,居然發現了她的日記本,頓時有些慌亂,那種感覺類似於裸奔,又一眼看到了那張照片,趕緊快步過去撿。
“這是——什麼?”順利的撿起日記和照片,她正想把本子塞回去,耳邊卻聽蕭尚麒用一種很有別於平時的聲音問她。
何笑然怔了一下,猛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的飛快回頭,蕭尚麒手裏果然多了一張十六開大小的紙片,夕陽照進來,他的臉色漸漸灰白,聲音也低沉了許多,近乎喃喃的說,“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何笑然失神地看著他手中那張折得有些舊了的紙片,那是一張B超的單子,是……她那個有緣無分的孩子,在這世上曾經存在過的唯一證明,也是唯一一張姑且可以成為照片的影像。她曾經很想扔掉這張B超單,可是,隻要看到它,她就隻覺得痛,以及不舍,那是她的血肉,是她欠下的債,所以最後,還是悄悄藏起了它,就塞進了這本舊年的日記裏。當時想的是,放在這裏,她輕易是不會動的,或許幾十年之後,重新看到它的時候,她已經能夠釋懷了,卻怎麼也沒想到,蕭尚麒會這樣偶然的發現了它。
“0.4厘米,”蕭尚麒從來沒覺得心裏這麼慌亂過,夕陽漸漸落山,屋裏的光線在點點變暗,他覺得他有些看不清手裏這張紙上的字了,要很吃力,才能分辨出一個數字,他定了定神,重新看上麵的日子,然後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裏升起,快速的彌散到全身。
那是差不多兩年以前,十二月底,他還記得,他那時候應該是回了B城做年底的盤點和收尾工作,再然後遇上了李欣欣,緊接著過年的時候,他去機場接何笑然,她的身體一直很好很健康,可是那天她臉色蒼白的連唇色都淡去了,人也瘦了一大圈,下了飛機就發高燒,整個人縮成一團躺在他的臥室裏。
他都做了什麼,他都做了什麼……
“為什麼沒告訴我?”蕭尚麒再開口時,聲音澀而顫抖,問完之後,自己都覺得是徒勞的,他們認識這麼多年,何笑然就是那樣的女孩子,從來不會束縛他,寧可自己承受那麼大的痛苦。可是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她能自私一點,那樣,他們之間或許就能少一些遺憾,可是這世上的事,從來就不以人的希望為轉移,一想到這裏,他懊惱的隻想抱住頭大喊出聲。可是偏偏他不能這樣做,因為他也知道,他現在有多難過,何笑然就比他更要難過上幾倍,所以他隻能深深的吸氣,死死的握緊拳頭,好一會才壓住那股自心底席卷而來的傷痛,聲音仍略有發顫的說,“你真傻,很疼吧?”
何笑然亦是渾身不自覺的顫抖,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她以為,心上的那處傷口早就已經愈合了,可是真的再看到這張單子,她才知道她錯了。時間愈合的是身體表麵的傷口,可是心底深處,仍有那麼一小片地方,在無人知的血肉模糊著。那傷處隻能展示給製造它的人,隻要他的一句話,就能輕易的鮮血淋漓。她壓抑不住那種痛,到底嗚咽出聲,然後發顫的身子,在下一秒被蕭尚麒大力的擁住,他那麼用力,幾乎要將她攔腰折斷一般,可以她卻盼著他能再用些力才好,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裏,她才能不那麼疼痛難忍。
“對不起——”蕭尚麒擁緊她,一下一下親吻著她的額頭和發跡,他再想不出可以說什麼來安慰她,就隻能抱緊她,抱緊再抱緊,直到他們緊密的貼在一處,融為一體。
這天晚上,鄒少波是在海上明珠頂樓的酒吧裏找到蕭尚麒的,遠遠的看見他進來,酒吧的經理已經快步迎過來,附在他耳邊小聲的說,“六少喝了不少了,還叫酒,您看……”
“再給上,這還用問。”鄒少波皺眉,蕭尚麒喝酒一慣節製,最近又忙著婚禮的事兒,好好的,怎麼會跑來買醉,隻是他還沒來得及出聲,身後有人吊兒郎當的已經搶先發話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必然是陸均衡。
“你來添什麼亂?”鄒少波側頭橫了陸均衡一眼,後者卻視若不見,一邊催著人送酒,自己則搖搖晃晃的直奔蕭尚麒。
“六哥,你喝了不少了,”蕭尚麒的桌子上,已經有幾隻空酒瓶和幾隻喝空了的酒杯,鄒少波才勸了一句,陸均衡已經抄著一隻蘇格蘭威士忌的酒瓶子過來,二話不說的給蕭尚麒倒滿,自己舉著酒瓶往滿了的酒杯上一撞,也不說話,仰脖就喝。
“你怎麼回事?”鄒少波忙去攔陸均衡,這種純麥芽威士忌最是濃烈,酒吧裏進貨量並不多,隻為勾兌而用,陸均衡沒輕沒重的這麼喝下去,鬧出毛病怎麼辦,可是他這頭沒攔住陸均衡,眼角餘光卻瞥見蕭尚麒拿起酒杯,一仰頭,一口把一杯酒灌了進去。“你們要發瘋,就到大哥家去發。”左右兩個人都沒攔住,鄒少波發狠的說,“可是發瘋也總要有個理由,你們一個兩個,這都為什麼呀?”
“為什麼?”陸均衡喝完酒,自顧自的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玻璃驟然破碎的巨響,讓酒吧裏所有人都是一顫,這裏玩的人大多認識陸均衡,一看情形不對,紛紛埋單走人,偌大的頂層酒吧,幾分鍾之內,就隻剩下他們一桌客人,還有戰戰兢兢的侍者,在飛快的來打掃了酒瓶的碎片後,就抱頭鼠竄開去。
“六哥,咱們別理他,咱們再喝。”陸均衡卻對周遭的事情視若不見,沒有侍者,他就自己去吧台取酒,結果發現剛剛還在的烈性酒居然都不見了,酒架子上,就隻剩下啤酒。他低咒了兩句,拎了幾瓶回來,遞給蕭尚麒的同時,才扭頭對鄒少波說,“你不懂,這世界上,女人就他媽的每一個好東西。”
“女人又怎麼得罪你了。”鄒少波看著蕭尚麒,又看看陸均衡,明白了這兩個人都在抽什麼瘋,頓覺好笑。
“女人都得罪我了,”大半瓶烈酒一口氣下肚,陸均衡有些頭暈眼花了,他粗著嗓子說:“矯情,對她好她不領情就算了,不理她又說你是虛情假意,問她到底想怎麼樣?你想怎麼樣,讓我怎麼做,你就說唄,結果你猜怎麼的,就他媽的知道哭,我怎麼她了?哭得好像多委屈似的,這就是活人慣的毛病,我還就不慣她這毛病,讓她哭,哭死了最好,我就省心了。”
“你他媽就是一混蛋!”鄒少波不知道怎麼接陸均衡的話,隻能沉默以對,沒想到從他來還一直沒有出聲的蕭尚麒忽然爆出一句。
兩個酒醉的人,一言不合的打起來,好像是酒吧裏常見的鏡頭,鄒少波自認沒有分開他們的能力,隻能站得遠點作壁上觀。論到打架,陸均衡從來不是蕭尚麒的對手,很快被揍得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後來大約是被逼急了,才一頭撞在蕭尚麒的肚子上,把人撞開之後,也不知道要還手了,反而是抱著頭,往地上一坐,孩子一樣的說,“六哥,你打我吧,你說得對,我是混蛋,可我心裏難受。”
一句話,卸去了蕭尚麒的全部力氣,他也想找個人狠狠地揍自己一頓,身上痛了,心裏的痛或許就能減弱幾分,他也難受,哄睡了何笑然之後,他開著車在街上兜了兩圈,心裏越來越難受,越來越煩躁,車速也越來越不受控製。可是他不能再出事了,他隻能壓著這種難受,跑到酒吧來,都說一醉解千愁,可是他醉了,心底的痛卻隻有更清晰。
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他一時的猶豫不定,傷害到了他最愛的女人,還讓他失去了孩子,他不敢去想,何笑然是怎麼獨自麵對這件事,承受了這份傷害,所有的錯都是他造成的,所有的罪也都該他來承擔。可是是不是如果他沒有發現那張單子,她就永遠不會告訴他,他曾經失去了什麼了?
可是他們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嗎?他們即將變成一體並共同存在,她為什麼不對他說,她說了,他也會痛,但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疼痛隻能積壓在心底,無處發泄。
“說說吧,為了什麼事?”陸均衡鬧過之後,居然睡著了,鄒少波踢開眼前的障礙物,做到蕭尚麒身邊。
“今天我才知道,她曾經打掉過一個孩子,我的孩子,我連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蕭尚麒摸出煙盒,抽了支煙點燃,又把煙盒丟給鄒少波,深吸了兩口才說,“我心裏很亂,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沒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可是你還是生她的氣了,覺得她傷害了你,哪怕你當時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出了這麼大的事,她也該告訴你一聲,而不是自己決定了孩子的去留。”鄒少波眉心微蹙,結下了蕭尚麒的話,“那還不簡單嗎?現在你也沒娶她,既然你覺得她傷害了你,那把婚禮取消不就算了,何必在這兒自己折騰自己?”
“那不可能。”蕭尚麒想也不想的搖頭。
“那就別那麼愛她,反正她也罔顧你的感受,你不愛她了,她怎麼折騰都是她的事,不久結了?”鄒少波又說。
“你這是安慰我還是添亂呢?”蕭尚麒不耐煩的睨了鄒少波一眼。
“你既然不會因為這樣的一件事情就不娶她,不愛她了,又何必這麼執著呢?”鄒少波拍了拍蕭尚麒的肩膀,“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誰對誰錯根本不重要,她不告訴你,也是不想你難受。退一步來講,這種事,男人再痛也痛不過女人,她要知道過了這麼久,你還這麼折騰自己,心裏的多難受,你也不為她想想?”
一句話幾乎是驚醒夢中人,蕭尚麒搖晃著站起來,往外就走。
“深更半夜,你又幹什麼去?”鄒少波扶額,追在身後。
“開車,送我去趟她家,我不太放心她。”蕭尚麒頭也不回的把車鑰匙往後一扔,當先下樓。
淩晨兩點,萬籟俱寂,何笑然躺在床上,睡意全無,腦子裏反反複複想的,都是蕭尚麒走時的神情。她做事從來不後悔,但在孩子這件事上,傍晚那一刻,她是後悔的。那時候,她隻顧著自己的心痛,甚至連向蕭尚麒求證的勇氣都沒有,說是不想用孩子來束縛他,其實又何嚐不是她害怕了,怕被再次傷害,所以才那樣快而絕的做了這件事,甚至沒有去想,有朝一日,蕭尚麒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甚至沒有去想,有朝一日,蕭尚麒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厭惡自己的自私,她太自私了,才會犯下這無可彌補的錯。
放在床頭櫃上調到震動狀態的手機忽然突突的震動起來,蕭尚麒的名字在顯示屏上跳躍,何笑然遲疑了一下,才按下接通鍵,將手機貼在耳邊。
“吵醒你了嗎?”蕭尚麒的聲音壓得很低。
“沒有。”何笑然輕聲說,“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想你了。”蕭尚麒喃喃的說,“然然,我想你,怎麼辦?”
“你在哪兒?”何笑然翻身坐起,她心裏忽然有一種感覺,蕭尚麒就在樓下,隻是還沒等她走到窗口,已經聽他在電話裏說,“你到窗口來!”
小區裏,很遠的地方才有一盞路燈,夜深了,光線倒比剛入夜時覺得明亮,蕭尚麒果然就站在何笑然的窗下,背倚著車子,正仰頭看著她站的位置。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何笑然連外衣也沒披,隻攥著電話,輕手輕腳的跑到門口,開門,關門,一氣嗬成的下樓。可是真的站到蕭尚麒的麵前,她才想起她的內疚,整個人失了力氣一般,停在距離他兩三步遠的地方。
“過來——”
“對不起——”
彼此深深地看著對方,沉默了片刻之後,卻幾乎同時開口。
“該我說對不起的,然後你也得原諒我,徹底原諒,以後再也別去想它。”夜涼如水,蕭尚麒脫下西裝裹住何笑然,一把將她抱進車裏,等到車門關上,他緊緊擁著她的時候,才喃喃的說,“然然,我想了整晚,或許這樣對你不公平,但是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要擁有的,是更多的未來。寶寶的事情,我很難過,但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難過。好在我們將來還會有孩子,我會加倍的去愛她,你也一樣,行嗎?”
“嗯!”何笑然輕輕點頭,眼淚無聲的滾落,蕭尚麒拖著她的下頜,湊過來輕輕的吻著她的淚痕,有一點點吮住她的唇,將她的哽咽盡數吞下。
那是輕輕極柔的吻,一點點的暖著她的唇,暖著她的心,讓她忍不住想從他那裏得到更多的溫暖,何笑然不自覺地收攏著手臂,攀附著蕭尚麒的肩,拉緊著他們的距離。
蕭尚麒的眼神漸漸變暗,安撫的吻也不受控製的加重了力道,火熱的手掌順著她寬鬆的衣襟滑入,在她冰涼的肌膚上由輕到重的揉捏。
“可以嗎?”他今天喝了很多酒,有些怕自己控製不住力度,在手掌罩住她的胸前時,到底咬牙停下了動作。
何笑然隻覺得自己兩頰火熱,蕭尚麒的欲望正怒漲著抵住她,她微微低下頭,輕輕親在他的嘴角上。
入秋了,夜還長。
……
何笑然同蕭尚麒的婚禮,在國慶節之後兩天的中秋節,婚禮當天天氣極好,湛藍湛藍的天空,連一朵雲彩的身影也找不到,婚禮地點設在B城城郊的一處度假山莊裏,不遠處的山林,秋葉正露出一點點紅意,而腳下的草坪,卻仍舊翠綠如舊。
將手中的花束向身後拋去,很多年輕女孩子都在嬉笑著爭搶,何笑然空出來的手立刻被蕭尚麒握緊,一陣風吹過,她雪白的裙裾隨風飛揚,在無邊的綠的映襯下,劃出一道最美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