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叢論雜談(8)
八、四大迷魂陣之四：”無火陣”的”氣”典故
最後一陣是無火陣。書中講到，林烈一進陣，來到的是”不周山境”，見到山下站著一名大漢暴跳如雷，用頭向山撞去，一聲霹靂般的巨響，山被撞得缺了半邊。這是共工怒觸不周山的神話。《淮南子·天文訓》載：”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唐司馬貞《補史記三皇本紀》說這件事發生在女媧末年，和他打仗的是祝融：”共工氏……乃與祝融戰，不勝而怒，乃頭觸不周山崩，天柱折，地維缺。”據《山海經·海內經》，共工是祝融之子，是炎帝後裔。不周山在昆侖山西北（《楚辭·離騷》王逸注），是神話中的天柱，頂天立地，所以被共工觸斷後會天斜地傾。《大荒西經》說”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後邊又寫林烈”忽見那麵有個婦人在那裏燃火煉石”，這是女媧補天。依司馬貞的說法，共工觸山發生在女媧末年，所以”女媧乃煉五色石以補天”。此前東漢王充在《論衡·談天篇》也有這種說法：”儒書言共工與顓頊爭為天子，不勝，怒而觸不周之山，使天柱折，地維絕。女媧銷煉五色石以補蒼天……”女媧補天神話見於《淮南子·覽冥訓》：”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島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鼇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蒼天補，四極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蟲死，顓民生，背方州，抱圓天。當此之時，禽獸蟲蛇，無不匿其爪牙，藏其蟄毒，無有攫噬之心。”原書中沒有說”四極廢、九州島裂”的原因，王充、司馬貞則解釋為由共工觸山引起。《鏡花緣》在描寫林烈上前請教這位”大娘””煉這石塊有何用處”時，婦人說：”隻因有個大漢把不周山觸壞，天維被他震得也有微缺，我煉這石要去補天。”顯然也是把補天和觸山聯係起來，采用的是王充、司馬貞已有的說法。
“暴跳如雷”的大漢共工之後是”怒氣衝衝”的另一名大漢，他忽見”一隻比水牛還大”的猛虎撲來。”那人大喊一聲，圓睜二目，忽把眼角裂開，冒出幾滴熱血，直朝虎麵濺去。那虎著了此血，身子幌了一幌，幾乎跌翻，隻聽吼了一聲，逃竄而去。”這裏化用了朱亥的典故。《太平禦覽》卷四八三引《列士傳》：”秦召魏公子無忌，無忌不行，使朱亥奉璧一雙。秦王大怒，將朱亥著虎圈中，亥嗔目視虎，眥皆裂，血出濺虎，虎不敢動。”據《史記·魏公子列傳》記載，朱亥是魏國大梁的屠者，受魏公子禮遇。魏公子就是那位著名的竊虎符救趙的信陵君。
書中接著寫到煙霧衝天的戰場，黑麵大將高喊”力拔山兮氣蓋世”。一聽這句，讀者便知道這人是項羽了。楚漢相爭，西楚霸王項羽鬥不過漢主劉邦，項羽被劉邦的漢兵及諸侯兵包圍在垓下，兵少糧盡，四麵楚歌，最後兵敗自刎。《史記·項羽本紀》描寫道：”有美人名虞，常幸從，駿馬名騅，常之。於是項王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闋，美人和之。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