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已值深秋,早晚涼意刺骨,皇宮內卻並不因此蕭頹,好多年前,自從司工部的監丞鍾落塵先生獨取匠心的引十裏之外虞山腳下的溫泉水入庭內各個湖池,連年來後庭即便在隆冬時節,依然花開滿園如臨陽春.隻是,也許是因距離太遠的緣故吧,又或不會有哪個妃嬪真正願意呆在這個離聖駕遙遠的偏僻之地的,因之那樣的奇麗景色並不曾繞道我的風菏苑來.不過那樣倒讓我萬分的慶幸,四季的更替本是自然形成,特意的人工改鑿終究忤逆了自然規律無有裨益的.而我也更衷愛秋的沁涼和冬的冰寒,因此,倒是由衷感謝那位聖明天子對我的‘格外厚待’.盡管在許多閑人及奴才的眼裏,我這位希美人及我所居的風菏苑已落魄至斯了.
小姐,耳邊傳來聲音擾亂了我的神思.我望向依依近前的紫絹,一身素青的棉袍襯的她亦加的纖影如織,我心下低歎,無奈宮規嚴謹,如我這低等宮嬪也隻能穿淺色係的平紋旗裝,連帶著身邊的丫頭穿著更是清素,與往昔承天府更是相去甚遠了.
“小姐,怎麼曬個太陽散心就捱得不知時辰了,這不現在天日短了,太陽都快落山了.”
我笑,好了好了,你這盡婆媽的丫頭,一時不落眼就這麼嘮叨.
紫絹聞我抱怨,忍不住的嗔著,要不是小姐不曾願意德賢淑惠,又哪能生生扯的紫絹操磨不得安心.
我忍俊不禁,這丫頭,越來越伶俐了.
“小姐,日頭不早了,快回去吧,別著涼了.”紫絹勸著.
拗不過她,我隻得返身而回,卻也不慌忙疾走,姍姍然前行間望著眼前一片蕭泠兀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思緒間又覺得萬般有趣,那樣的場景似乎在遙遠的記憶中方能出現的.如是想著,卻也並不做聲,怕一時間驚住了身邊萬般小心的丫頭.饒是如此,紫絹尚一臉憂心忐忑的望著我,我心底直樂,這丫頭估計被我一臉詭秘的笑嚇著了.
回了苑內,一幹仆從過來請安,襲人請示著晚膳何時擺上,連日來他們皆知我生活習性,紫絹倒是省事不少.
我暗自沉吟些許,驀地吩咐道,
“襲人,你去把小藍子,晴雯他們幾個叫進來,今天我另有安排.”襲人一呆,也並不敢多問,顧自下去叫人.餘下紫絹一臉忐忑不定的望著我,我自顧顰笑嫣然,“紫絹,小姐我想到了個好樂子,權作聊慰冷宮寂寥.怎麼樣啊”
紫絹一臉驚愕,繼而無奈的嗔著,“小姐又想什麼希奇古怪的點子來作弄人了,現下可是在宮裏,比不得在家的日子了.”
我隻笑不作他言.須臾,便見襲人他們一幹人惶張的趕來,見我神色平靜溫和,莫不懈了一口氣,我阻了他們忙忙的要請安,笑道,
“小藍子,你去後廚房準備些柴禾.小全子去收拾些幹淨的菜色來,晴雯和蓁兒負責作料,襲人跟紫絹聽我吩咐。”
眾人皆目瞪口呆不知道我意下如何,卻又不敢多問各自下去忙活不提,隻紫絹一臉著急不已,看四下無人,忍不住抱怨起來,
“小姐,此前還說這項上的人頭還要不要了的,這深宮大苑的,您又要來那麼一出鑽木取火的戲,往日間荒郊野外的也就算了,奴婢我權作捧場,可如今---雖說是偏苑生冷地人跡罕至,可萬一傳出去,小姐別說美人了,就要變成沒人了.”
我懶懶的笑,“我的紫絹丫頭,小姐就是因為感念你一番苦心操磨,今夜特特的準備會餐一下撫慰卿心,紫絹姑娘可不能不賞臉啊.”
紫絹沒法,也隻能依了.
也許深宮森謹,人皆小心翼翼的生存,如此象我這般苦中作樂的希奇念頭必是嚇壞了底下一幹下人,可又因實在新鮮的緊,眾人皆揣著忐忑又好奇不已的心情隨我如是尋著開心.
是夜,當暮色低垂時分,我們一行主子奴才都聚集著穿過柳絮紛飛的回廊,繞出流花飛濺的假山黛石,在風菏苑南邊最僻靜的一角停駐了下來.此時深秋時節,夜風沁涼襲骨,霜露沉沉,腳下枯枝落葉唏娑可聞,我們雖知地處偏僻人跡罕至,到底深宮後苑不敢十分放心,心底俱是欣怯交雜.我讓小全子小藍子布置場地架篝火,親帶著紫絹襲人等布巾采箸,大家俱忐忑又新奇的興奮著,一時火堆漸旺,眾人手忙腳亂的把準備好的肉色、鵪鶉等物用小簽子支著投入火中,不一刻便聞劈裏啪啦的油爆聲,誘人的香氣也隨之撲鼻而來.小全子好讒,跳鬧著躍躍欲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