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秋宴(1 / 2)

暗沉的月淒婉的掛在天邊,稀疏的星辰也黯淡了下來。

身著烏衣的千牛衛將小小的草舍圍的水泄不通,黑亮的鐵甲在暗夜裏閃動著嗜血的光澤。呼吸清淺,寒夜寂靜。隻有那一燈如豆在草舍內忽明忽暗的閃著。

兀的,那一點微弱的光明也為寒冷的朔風所熄滅了。

許久,一襲烏衣鑲金邊的左金吾將軍邁步出屋,堅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隻一雙黝黑的眸子在朦朧的月色中一絲冷清與追思。然而也僅僅隻有一瞬,一個眨眼間,他便將眼中的情緒隱去,目光如肅的看著前方。大手一揮,所有人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去。隻有草舍邊的香樟樹上棲息著的寒鴉不知受到了什麼驚動,撲棱著翅膀,嘶喊了兩聲向黑沉沉的遠方飛去。

文明元年的夜,如此前的無數個夜晚一樣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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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大唐,錦繡長安。

幽深壯闊的大明宮在鹹亨五年的中秋節顯得格外的綺麗,精致的宮燈在廊下靜靜的燃著,穿梭來往的宮婢們踩著整齊的步伐,遊走於大唐的顯貴之間。一時衣鬢香影,籌光交錯。

長歌坐在太液池邊的白玉欄上,綢青的儒裙在腳下輕輕的綴著。連著水麵上升起的薄霧,似是融成了一色。月亮在天邊高高的掛著,隻是還不是太圓。不過,月亮的圓缺又關人間何事呢?左右不過是個名頭罷了,便如今夜的麟德殿。表麵上看去奢華綺麗,笙樂飄揚,可是真正把酒言歡的又有幾人!池邊種著的金桂隨著夜風飄落,帶起一陣寒意。長歌撫了撫手臂,微歎一聲,正待起身離去,肩上的披帛卻滑落下來,風一吹,卻是正正好的落在池邊快要開敗的粉荷上。

長歌有些無奈,隻得踩著池邊的小階下去尋。這小階本是宮人們為了清理池水特意開出來的,隱在白玉石欄下邊,又被重重的碧荷遮住,白日裏都不大能看出來,更何況是晚上。不過好在今日的月光正亮,長歌也就沒點宮燈。循著小階下去後,長歌才有些後悔。荷葉密密的連著,站在池邊很容易便看到飄落的披帛,可是下來後,月光被荷葉擋住了許多,一時倒不太好尋到。

正踮著腳尖尋找時,一陣腳步聲在幽靜的池邊響起。長歌原以為是過往的宮人也就沒有在意,隻是那隨風飄來的低語卻讓她慌了神。

李賢負著手走在白玉階上,閑庭信步,麵容沉靜。可心緒卻是幾轉。自己本在麟德殿同自家兄弟鬥酒吟詩,誰知興致正酣時,侍酒的小宮女卻晃了神將醇厚的青玉釀灑在了自己的衣襟上。隨著侍女去側殿剛換過衣衫還未踏出門口,戶部的王大人便已等在了廊下。皺了皺眉,踏出殿去。一路無語,行至太液池,李賢才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的麟德殿淡淡的開口道:“大人邀賢來此同賞月色,必是有所賜教。即如此,有話便不妨直說吧。”

“殿下可知如今大唐權貴之姓?”頭發花白的老大人隻是對著李賢的背影輕行一禮。

“大人說笑了,大唐乃是我李氏的大唐,那這權貴二字,除了我李氏還有誰能擔得起呢?”李賢轉過頭看著站在階下的老者,忽的沉下了臉“莫非大人另有高見?”

年邁的老大人看著那隱在月輝淡霧中的年輕人,無端生出了一絲躊躇:“殿下,容臣失言。隻是身為李氏舊臣,老朽有幾句話不得不說。”深躬一禮後,老者站著身子看著麟德殿輕輕的開了口:“大家如今越發倚重武皇後了,今日殿下還可說李氏為貴,可是也許明日,百姓和官員們更為忌憚的就會變成武氏。”轉過身,看著這位芝蘭玉樹的李氏子弟,老者渾濁的雙眼裏迸出灼灼的精光“殿下,如今朝堂上的局勢您也看到了。李氏舊臣勢微,世家大族被武後扶持的寒門豎子壓製。殿下,大家如今重病在身,大權旁落於一武氏夫人之手,太子殿下生性軟弱,必受武後挾持,不得長久啊!殿下,還請您多為李氏江山打算,早做準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