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一時想不出她說這種言不及義的話有什麼用,疑問的輕唔一聲。
“那位老人年青時生有二子一女,出於重男輕女的觀念,她對兩個兒子十分寵溺,對女兒卻很是苛刻。後來,她的丈夫離世,三個孩子上學她供不起,於是她把學習成績最好也最喜歡讀書的小女兒的學籍除了,卻讓兩個根本無意上學的兒子繼續念書……”
冬末極想把手機扔開,不聽洪春的話,但不知為什麼,她的手卻不聽指揮,依然聽著洪春的話。
“可惜這位老人完全弄錯了養育方向,兩個兒子有母親的寵溺,都變得無法無天。老大在街頭打混,因為盜竊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老二稍微好一點,除了遊手好閑啃老以外沒有什麼大惡。”
洪春感慨的歎息一聲,道:“至於老人的小女兒,則在當年被母親除了學籍以後,就離家出走,再也沒有音訊了。”
冬末腦中一片空白,嘴角抽搐,許久才冒出一聲尖銳的責問:“洪董事長,別人的家事,與你何幹?”
洪春輕笑一聲,回答:“本來與我沒有什麼相幹,不過四年前,那位老人因為意外事故而截肢時,她的兒子對她不管不顧,她的女兒沒有及時趕回,是我在知道她的情況以後,立即派人送了兩萬塊的醫療費過去。而後的幾年裏,這位老人每個月收到的二百塊殘疾補助,也是由我所建的基金會發出。”
冬末刹時啞然,好一會兒,才喃道:“原來……當時出錢的善人,是你……”
“對,是我。”洪春微笑,輕問:“舒小姐,憑我這麼些年對那位老人的幫助,是否值得你移駕來見我一麵?”
值,怎麼不值?
冬末痛苦的閉上眼睛,手指不自禁的輕輕顫抖,好一會兒才說:“洪董事長既然有令,我怎敢不從?隻是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空?”
“舒小姐如果有空,我將派車前往迎接。”
掛斷了電話,冬末才覺得胸口一陣窒息的悶痛,許久沒有碰觸到的傷口,倏然之間又痛了起來。
洪春的故事的前半段,半點也不稀奇,中國社會重男輕女思想嚴重,這種不想讀書,也不是讀書的材料的男生被逼著上學;而他想讀書,也有讀書的天分的姐妹卻被迫輟學的事例,屢見不鮮。
隻不過這個故事的後半段,發展與世俗常例有些不同——那個被迫輟學的妹妹,並沒有像大多數女孩子一樣妥協,更沒有那麼偉大的犧牲精神,自覺自動累死累活幫母親承擔賺錢供哥哥們讀書的重責。她吵著要讀書,爭取不得,在倍受哥哥們奚落的情況下,跟他們打了一架,然後挨了母親一頓板子逃跑了。
準確的說,她不能算是逃跑,而算是“私奔”!
她跟著當時剛才考入大學的男朋友一起走了,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
她的母親,對她所犯的錯,她絕不原諒!
在離家以後的十年裏,無論她遇到什麼,受過什麼傷害,她從沒想過去尋找所謂的家的撫慰,在她心裏,家,早已隨著父親的去世而消失。她應該叫母親和哥哥的人,與她除了血緣以外,沒有其它的關係。
所以無論她的哥哥們怎樣墮落,怎樣不成器,她都不曾想過說他們一聲,更不曾對他們援助分毫。
隻有那個賦予她生命的那個女人,她在自己有餘力的時候,托崔福海暗裏給錢給物,稍微關照。
那份關照,不是因為什麼親情,而是念著她到底有十月懷胎的辛苦,給了她血肉之軀。她對那個名義上是她的母親的女人沒有母女的感情,但她仍然承認,也承擔了對她的贍養義務。
隻是她盡這份義務,從不願讓人知曉,而為了不讓別人察覺有異,崔福海的出手很小心,用的手段也很曲折隱晦。轉了幾轉,信息反饋就慢了,所以四年前的意外事故,她才沒有及時將醫院所需的費用劃過去。才讓洪春有機會市恩,今日光明正大的向她討取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