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生誤(2 / 2)

而當你直接麵對仇敵的時候,你隻會有一種反應,忘記自己身處的環境,忘記力量對比的懸殊,失去一切自控的能力,沒有理智,也沒有思想,隻依循著動物遇見仇敵的本能,嚎叫著,撲上前去,想用爪牙將之撕成碎片,生食活剝。

何方勁猝不及防,被她一包砸退幾步,旋即臉上挨了兩掌,被冬末扣住脖子用力掐勒。

“阿舒!”

他出手反抗,叫道:“你瘋了麼?”

冬末厲聲喝道:“我沒瘋,我隻知道,你欠我的命,今日就該還給我!”

她的心裏,此時隻有一個念頭:殺了你,才能洗刷我的恥辱!

小區門口過往的行人都被這場博鬥驚呆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叫:“快打電話報警!”“快叫保安!”“快把他們拉開!”

“冬末,你怎麼了?別打了,不能打人,有事好好說話嘛!”

冬末在狂亂中根本聽不進外界的聲音,隻有一個目標,就是把何方勁除之而後快。直到有人用力抱她的腰,將她拉開,她才意識到環境有所變化,掙紮大叫:“放開!放開我!我要殺了那個畜生!我要殺了他!”

何方勁也被人群裏的誤會這是兩口子打架的熱心人士拉開推走:“小夥子,人家這麼生氣的時候,你還是快點走吧,有事以後再說,別呆在這裏火上澆油了。”

冬末看見何方勁離開,急怒攻心,一麵掙紮,想從攔抱她的人懷裏掙脫,一麵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可她到底在叫什麼,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她心裏這樣的壓抑,這樣的深寒,被何方勁的出現激得翻湧不休,若是不叫出聲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排遣。

也不知掙紮了多久,叫了多久,她累得沒有力氣了,嗓子也痛出不了聲了,她才停 來,才感覺有人抱著她,在撫慰的輕拍著她的肩背,才聽到耳邊有人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冬末,不痛了,不痛了,別怕,別怕啊,我陪著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這個聲音,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似乎離她極遠,又似乎一直都存在她的心底,讓她恍惚一陣,雖然因為對方側摟著她的姿勢未能見到他的麵孔,唇邊卻吐出了兩個字:“夏初?”

她的嗓子已經啞了,這一聲喊沒有發出聲音,隻有氣流,但抱著她的人卻聽到了,回答:“是。”

“你回來了?”

“嗯,我說過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嘛。”

夏初看她的神態漸漸恢複正常,便將手臂上的力放鬆了些,輕聲問:“冬末,你渴不渴?累不累?要不我們回家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冬末微微迷茫,理智這才一點點的回籠,想起自己剛才幹了什麼,現在又是在什麼地方,刹時間羞愧不已。

在小區門口這樣失去理智的打人叫喊,來往的人沒把她當瘋子,也必定當她神經有問題了。

然而抬頭望去,夏初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局促,目光溫柔的投注在她臉上,眼裏隻有滿滿的痛惜憐愛,來往人流那探奇而厭憎的目光看過來,竟不能影響他分毫。

這樣的時刻,原來,竟是他阻止了她的蠢行,護住了她;一直擋在她的身前,替她承受了他人的目光。

這還是個孩子呢!卻已經知道這樣愛惜她,保護她了,當年的何方勁為何卻能夠那麼絕情不義的做出那樣的事,今日又大言不慚的跑來說什麼“補償”。

“夏初!”她這一聲依然沒能吐出聲來,但眼睛卻隨著這一聲輕喚而濕潤了。直到此時,她那似乎被春寒凍得沒有了知覺,完全麻木了的身體和心靈,才緩緩的回複過來,開始有了痛感,開始覺得疲累,也開始感覺到了抱著她的人的體溫的溫暖。

夏初嗯的輕應一聲,問:“有什麼事?”

冬末長長的舒了口氣,忍著痛繼續用氣流說話:“你送我回家吧!”

“好。”夏初點頭,突然伸手,輕輕的替她將因為剛才打架而淩亂的頭發理了理,抹去她眼旁的濕痕,然後將她的手架到自己肩上,另一手摟著她的腰,用一種半扶半抱的姿勢,陪著她一起走。

冬末順著他的架勢將自己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隨著他的腳步慢慢的移動,感受到他的動作和步伐的移動中所透露出來的那份謹慎和珍惜,以及其中的保護意味,恍惚中,原本疲憊不堪,躁動不安,漂移不定的心,竟一點一點的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