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還沒把“那個”的具體所指想明白,冬末已經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他想歪了,心裏驀然有股邪火騰的湧上來,臉色立即冷了,淡淡的說:“譚先生,華天離這裏也就幾步路,其實也不必你送,麻煩你在路口停下,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了。”
譚英聽她倏然把稱呼改成客氣生疏的先生,也知道自己會錯了意,尷尬不已,連忙道:“冬末,你別生氣,我沒那個意思。”
“沒那個意思你心虛什麼?”
華天大酒店離電影院總共也就幾百米的距離,說話的時間就到了。譚英把車停下,見冬末開鎖推門,就想離開,急了,趕緊捉住她的手賠笑道:“冬末,我真不是有意的,也不過就念頭歪了那麼一歪,這隻是男人的一種正常反應,並沒有看輕你的意思,你何必這麼敏感生氣?”
冬末甩了他的手幾下,都沒甩開,也就不再動,歎了口氣:“譚英,我並不是敏感,而是有時候,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成年男女之間,關係會變得這樣世俗渾濁。出來約會一兩次,就以為對方是男女朋友;成為男女朋友後,隻要說一句去開房,就必定是去上床。”
譚英苦笑,回答:“冬末,當今社會的節奏太快,成年男女大多有工作有事業,為了生活更好一點拚命賺錢,用在溫柔浪漫這方麵的時間少,自然就會變得目標明確,急功近利。這是世俗的常態,你若是因為這一點,就認為我貪婪好色,不足為友,那不免太不公平。”
他說得誠懇,冬末無言反駁,長歎一聲,重新坐回車座上,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似乎被一股突來的高壓真空抽了去,不剩點滴——是啊,成人的世界,本就如此,她不是早有體會麼?為何此時卻會突生感慨,覺得完全無法適應?
刹那間,夏初的音容笑貌從眼前浮過,仿佛在她腰腹間重重的擊了一拳,打得她痙攣似的俯下身去,緊緊的抱住雙臂,抿緊嘴唇,用力的注視著前麵的路燈,再也不肯稍瞬。
她要住酒店,譚英思忖片刻,也沒有回家,另開了間房陪她。次日一早,他買了鮮花去叩門問早,冬末早已起身,隻因夜裏沒睡好,正在給自己上妝遮掩倦色。鮮花嬌豔,上麵還有幾滴不知是真是假的露水,看上去生氣勃勃,讓她的精神稍提,不禁一笑:“花很漂亮,很有精神。”
譚英見她喜歡,也覺得開心:“你喜歡就好。我們是下去吃早餐,還是叫客房服務?”
“出去吃吧,吃了以後麻煩你送我回家。”
兩人退房出門,踏出酒店大門,外麵一陣寒風吹來,凍得冬末打了個寒戰,譚英見狀趕緊拉著她跑到車前,打開車門拿出件毛呢大衣,笑道:“我本來想給你買件新的,可時間還早,商店都沒開門,隻好回家拿了一件我的衣服,如果你不嫌棄,就暫時穿上吧。”
冬末微微遲疑,旋即定下心來接過大衣,笑道:“謝謝。”
吃過早餐譚英驅車送冬末回家,冬末不願他這麼快就登堂入室,到了小區門口,就讓他停車。譚英自覺這一夜功夫,自己已經走出了極好的一大步,也不著急,含笑應了,先下車去開門,伸手將她扶出來。
冬末對男人的殷勤習以為常,微笑著點頭,捧著花下了車,指指身上的大衣,笑道:“我換洗後立即還給你。”
譚英嗬嗬一笑:“這衣服不知修了幾世的福氣,才能沾得一縷美人香呢,洗就不用了,不如明晚我請你吃飯,你再還給我?”
冬末一笑,正想答應,目光落在小區門衛室的門口,笑容突然一滯,頓時呆住了。
夏初站在門衛室的門口,眼裏有著見她的歡喜與放鬆,目光再轉,落在譚英以及她手上的鮮花上,卻變成了疑惑和吃驚;再看看冬末,突然漸漸明白了什麼,眼裏滿是傷心難過。
譚英見冬末的笑臉突然凝住,便順著她的目光前看,見到一個美少年滿臉傷心的望著冬末,不禁一怔,問道:“冬末,怎麼了?”
冬末抿嘴,僵著臉回答:“譚英,對不起,我有點私事需要處理,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