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淩厲,整座皇城籠罩在黑壓壓的濃雲之下,空氣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紫禁城牆頭,猛然矗立著一個鶴發老人,仿若一座精雕的石像,望著遠方,眼裏含著淚珠。
有時候,一立就是一天!
此跡象,自從登上皇位,遷都北京、入主紫禁城後,時常有之。
這威嚴老者,原是這條盤踞在東方大地上的巨龍之主——永樂帝明成祖——朱棣。
淚眼婆娑,想著遠在天邊的人兒。
常年立在北京城最高的城牆之上,受著北風的刺骨,急雨的穿膚。
仍然不改,那一份尊容,那一份威武。
似乎是在思念這誰吧!
是誰能有這樣的榮幸呢?令高高在九天的皇帝牽掛,每一日前來等候。
她是每一年從南方飛來的侯鳥嗎?
還是每一年立春開遍山頭野花呢?
又或者是從山中走出的野丫頭?
沒人能知道,知道皇帝眼中默默流下的眼淚是為了誰!
為什麼沒有人問他呢?
可是,誰又敢問呢?
遷都之後的第一年,皇帝曾下令,任何認不得提及她的名字,談及,殺無赦!
可仍有忠臣苦心相勸,觸動逆鱗。
那幾年裏,北京城內常常傳出背負赫赫戰功的名將被滿門抄斬,那些全是和他一起打下天下的啊!
是他曾許諾一起坐擁天下的兄弟。
流血漂櫓,血溝千尺,北京城的血流得比戰亂時還要多!
曾有多少文官求情,懇請高高在上、俯視天下的皇帝,寬恕明知忠言逆耳仍要上柬的忠臣!
可又怎會有用呢?
當初那個與戰士激情昂揚、慷慨頌歌,和百姓談秋收、道民樂的燕王殿下,早已隨著那野蠻女子的逝去而死在時間的罅隙中。
他的淚早就沒有情緒,隻是一種想起她就會有的流體而已。
僅此而已?
“皇上,要變天了!咱回吧!”一旁的老太監已是滿頭白發蒼蒼,臉上丘壑縱橫。
“回?”皇帝右手觸動了一下,“她不在,又能回到哪兒去呢?天下之大,她躲在某一個小洞裏,朕又怎麼能找得到她呢?”
悲慟不已!
她曾霸氣揚言:“朱棣,若我為你打天下而殞命,你要在你紫荊城頭,天天待我歸來!”
在三軍之前盛氣淩人的燕王,此刻卻想做個嗬護身邊人的簡單男人,輕柔著的語氣,輕輕的說:“寶兒,本王定能護你萬事周全!待天下歸於一統,本王與你坐擁天下,盛響九州”!
“皇上,再不回去,風雨便要大些了!”老太監叮囑道。
每一天,一下早朝,就陪著皇上前來此地,陪伴著老主子看著遠方,想著那個一眸一動都牽引著中原群雄之心的女子,那時她是最髒的女子,全身上下唯恐隻有貞潔是最純潔的了吧!
“皇爺爺!皇爺爺!”
從遠處傳來稀疏的喊叫聲,嫩稚的嗓音費力的喊著。
從正陽的晌午到陰雲密布的傍晚,從沒有動過的皇帝,聽著聲音慢慢的回頭,轉過身子。
看著一步一搖,一動一笑,喘著粗氣向城頭跑上來的皇孫女,僵硬的臉終於抽動了幾下,等著女孩向自己跑來,撲到自己的懷裏!
就像那年的秋天,在山上狩獵的朱棣,剛射出的箭羽,被一個閃身而過的藍色身影掠走。
守護的侍衛全都見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在朱棣身旁,拔刀相對,卻沒看見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