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慢悠悠的看了他一眼,聲音蒼老:“柏華城。”
柏華城?這不是錦華之前的舊都城麼?
一種從未有過的疼痛襲上君鳴徽的頭,他的臉色一下子變的慘白無比,兩隻手抱著自己的腦袋,一個個片段從他腦海深處閃過,他隱隱記得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一個身著錦衣,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從他眼前跑了過去,消失在一條小巷中。
君鳴徽腦海中一片空白,卻是下意識的追了上去,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讓那孩子進去小巷!
君鳴徽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小巷裏卻是空無一人。
他心裏一陣發慌,目眥欲裂,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一個個片段從他腦海裏飛速閃過,他痛苦的捂著頭蹲在地上,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聲。
腦海裏的東西突然變得清晰無比,一個個晃動著的人影,女人豔紅的指甲,母親流淚的麵孔,小男孩精致的臉上可愛的笑意,最後的畫麵,定格在那個被吊了起來,渾身是血的小小身影上。
來不及了。
小巷盡頭的一間小木屋內,傳來了一聲稚嫩的尖叫。
君鳴徽雙目赤紅的衝了過去,以他的修為,一眨眼便閃身到了木屋麵前,他一腳踹開了門。
小男孩被麻繩束縛著雙手,吊在橫梁上,鮮血順著他華貴的錦衣滴下,在地上彙成一片血的海洋。
君鳴徽頭腦裏一片空白,他怔了一下,然後把目光看向一旁白衣癲狂的女人。
他記得她,父皇最不受寵的一個妃子,靜妃。
他記得自己麵無表情的走了過去,抓住靜妃的頭發,一下一下的往地上撞著,他記得自己用銀色長劍,砍下了靜妃的手腳,他記得自己刺瞎了靜妃的眼,割下了靜妃的耳朵。
小木屋的門晃蕩了一下,然後重重地關上了。
他扔下手中氣息全無的靜妃,用長劍割斷了將小男孩吊起的繩子,將他抱在懷裏。
“長安,醒來,”君鳴徽低低的開口:“醒來吧,哥哥陪你去放紙鳶。”
“長安,你又不聽我的話了,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宮裏麼?”
“長安,母妃說讓你回去吃桂花糕呢。”
他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說著,目光溫柔的看著君長安。
他低下頭親吻他的額,在那一刻,所有記憶全數回歸。
他是君鳴徽,他的母妃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明妃。
記憶裏,明妃總是淺淺的笑著,溫柔的叫他回去吃桂花糕,他的母妃是一個溫婉的女子,經常撫琴給他聽,後來,母妃生下了一個孩子,他叫君長安。
他記得,那天母妃的笑容格外的溫馨,她將手中的嬰孩遞到君鳴徽的手裏,看著他說:“鳴徽,這是你的弟弟,長安。”
她摸著嬰孩的頭,輕輕的道:“長安長安,母妃希望你,一生平安。”
然後她又看向君鳴徽,笑的溫柔:“鳴徽,你要好好照顧長安哦。”
他聽到自己說:“母妃放心,鳴徽一定好好照顧長安。”
可是最後呢?
長安死在了他的麵前。
記憶裏,那個小小的身影總是跟在他身後,聲音稚嫩的叫著:“哥哥,哥哥。”
他曾答應過陪他去放紙鳶,最後卻推脫說還有事情要處理。
他曾答應過帶他去看父皇種的曼珠沙華,最後卻因為朋友叫他出去而把他丟在家裏。
他曾說要給他從宮外帶糖人,最後因為趕時間胡亂的買個糖葫蘆了事。
他答應他的全都沒有做到,可是那個乖巧懂事的長安啊,總是眨著一雙水一樣的漂亮黑眸,歪著頭說:“沒關係。”
我知道哥哥很忙,所以沒關係。
我知道哥哥有事,所以沒關係。
我還有哥哥親手做給我的小木馬,雖然它已經殘破不堪,再也不能玩。
總有一天,哥哥一定會空出時間陪我玩的。
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笑容純真可愛。
明妃得寵期間遭了太多人的嫉妒,失寵後就開始不停的被為難。
他知道靜妃一向與明妃過不去,可是他覺得,就算靜妃膽子再大,也不會做的太囂張。
可是沒有人能想到,靜妃將主意打在了君長安身上。
想要一個女人痛不欲生的最好辦法,就是毀了她的孩子,君鳴徽已經長大,斷不可能從他身上下手,那麼唯一的目標就隻有一個,君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