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英雄無淚(1 / 1)

日落西沉,一抹殘紅隱染天際,隱約到幾乎消失不見。馬蹄聲過後,濺起芳草滿身汙點。

“長老,我們已經過了姑蘇囤,再按河床西去,便是伏羅藍了。”

說話的是個少年,英姿勃發。觀其劍眉入鬢角,青發如雲黛。於額角處,辮一個簡單的發式。

“籲~~”長老勒住馬繩,“已到姑蘇河了麼?”百花驄立即收住腳步,搖擺尾巴開始尋覓周圍的肥草。馬鞍上坐著一位老者,流蘇寬袖黑筒靴,金色的冠簷下露出一張出塵脫俗的臉,一見就給人恬靜安詳感覺的感覺。冷風吹起兩縷雪白的長眉,在絲絲寒意中交錯纏繞。“天地有情盡白發...想當年,你父親也要渡此河。”

少年摸著坐騎的鬃毛,聽得心不在焉。摸得幾根馬毛亂了紋路,一下子醜了許多。“人間無意了蒼桑...不知道,天尚宮主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呢?”他裝作不在意,玩著指間的金針,語氣淡漠,仿佛所說的內容與自己並無瓜葛。

“司徒仇!”長老聞言側身看他,眼中閃過無數糾葛,突然厲聲喝道。又驚覺失態,繼而放緩了語氣。“仇...戰事已經結束了。”

天上一道閃電劃過,如地平線爆發出破裂痕跡般幽藍的火種。蘆葦叢中,驚起三隻飛禽,灰羽紛飛。少年揮手射出金針,“嗖嗖”兩聲,鷓鴣應聲落地。

司徒仇:“...我感覺得到,裴清風還沒死。”

雷聲大作,百花驄頸子上的鈴鐺亂響(它在發抖。)“唰”的一聲,鞭影揮動,揚起陣陣塵土。“駕駕駕~~”蒼老的聲音漸行漸遠,聽起來像是隔了幾個時空傳來的。“忘了你那無人情的宮主吧吧吧吧~~~”

烏雲遮蔽、水色晦暗,皆是即刻將下雨的征兆。寬闊的大道,隻剩下一人。獨立河畔,長風滿袖。司徒仇盯著手上的東西發呆,喃喃自語:“若是夢...那我的夢,便是從姑蘇水突然幹涸的那一刻...開始的。”

展開的掌中,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玉簫。

“嘩啦啦~”頃刻間,濯枝雨落,滴如車軸。瓢潑大雨如傾如注,漫灌了泥濘的道路,看不見田野山川,隻是茫茫一片。

輾轉人世,滄海桑田。獨蘆葦旁小小茅屋,點一盞微弱青燈相伴,卻不知夜色孤琴撥弦。冰冷的雙手甩不掉永遠,有人堅決地定格了畫麵,每一步退路被烈酒封斷。河波滔滔任垂釣,浮生雲雲悟乘經。我不知道她還會在那裏守多久。我隻知道,她要等的人...永遠不會回來了。

行至過半,被一塊石頭擋住了去路。上刻朱紅大字“英雄無淚”,其筆鋒蒼勁有力,入料極深,卻不像是用金屬雕刻而成。

司徒仇見了哈哈大笑,一彈指,手上的鷓鴣羽就飛了出去。隻見一片雨幕中,數根竹箭從各個方向破風而出,支支穿透羽尾。等到羽毛和竹箭都紛紛落地,喧鬧轉為寧靜,而寧靜又飄散起陣陣詭異。他拾起那削得銳利的箭頭觀看,竹尖處殘留著淡青色的液體。

“蘭花金針竹葉青,世間早已失傳的三大寶貝。中招的,輕者截筋斷脈,重者碎髒亡魂...如果再煨上毒,則無人能敵。”他輕描淡寫地說著,隨手將竹箭丟進草叢裏,“隻可惜...刀太鋒利就會傷了工匠,馬跑太快就會摔了主人。”

快步走到茅屋跟前,隨著“吱呀”一聲,司徒仇推門而入。隻見屋內一壺冷酒,半斤牛肉,一小盤花生米...桌上趴著熟睡的屋主。烏黑的長發如碧潭般散落,遮住了鼻梁以下的部分,隻露出一雙白玉般的耳朵。

“以筆為劍,熟其銳而悉其利,”司徒仇自言自語道,“岩石上那行草書,已經長滿青苔了。”熟睡的人肩膀動了動,抬起頭來,眼神迷茫。看看眼前的人,再看看窗外的大雨。

此時仇的形象:風塵仆仆,衣衫淩亂。下寬上緊的筒靴沾滿泥土,短發盡濕耷拉著,如水蛭般吸附在一張清麗俊秀的臉上,不斷往下滴著水。燈盞隨風輕閃,他望一眼窗外陰霾的天,像是隨時會塌下來一般。

女子微微一笑,指尖旋轉,斟滿酒水的陶杯就拋了出去,速度極快,勢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