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一會兒,侍女朝露輕手輕腳地進來,低聲稟報道:“王妃,順平總管來了。”
辰年這才回神,起身去外麵見順平,瞧他邁門檻的動作有些怪異,知那是久跪的緣故,不覺笑了笑,取笑他道:“我倒不知你什麼時候這麼實誠了,他又沒叫人盯著你,你不會偷會兒懶啊。”
順平不好意思地笑笑,跪下給辰年磕了個頭告罪,道:“是小的該死,隻求您瞧著小的沒有壞心的份上,饒了小的。”
辰年忙扶了他起來,道:“過去的也就算了,隻日後別這樣了。你該比我知道,這種事情太犯忌諱,我瞧著阿策也是不喜。”
她說得誠懇實在,順平不覺有些感激,忙道:“小的記下了。”
其實順平自己心裏也早已後怕,知道封君揚這是與辰年和好了,他才能無事,萬一昨夜裏弄巧成拙,定會給自己埋下禍根。身為奴才,揣摩主子心思不算錯,可擅自替主子拿主意,不問主子意思就行事,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辰年話點到為止,並不多說,隻換了話題說要找人之事,辰年先點了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出來,又與順平說道:“對了,邱三身邊有個叫小寶的,我上次去青州的時候見過,那孩子又機靈又有眼力,你叫人過去問一問他,願不願意來這裏給辦事我。”
順平對邱三自是熟悉,可這小寶卻不怎麼知道,聽辰年點他出來,便就笑道:“被您瞧中是他的福氣,哪還用的著去問,定是極願意來的。”
辰年聞言笑了笑,道:“還是問一問的好。除了這幾個,其餘的你看著給我尋就行,要老實本分的。”
順平不疑有他,盡數應下了,又瞧著辰年沒別的吩咐,這才退了出去。
辰年別無他事,本想蜷回窗前的軟榻上繼續發呆,又怕被有心人瞧入眼裏,便就強打著精神起了身,叫了朝露等幾個侍女進來,幫忙清點賀家給她的陪嫁。不想封君揚未到晚飯時候就回來了,進門見辰年立在一片珠光寶氣之中,不覺笑了,問她道:“這是在做什麼呢?”
辰年回頭見是他回來了,不覺粲然一笑,問道:“怎地這麼早就回來了?”
封君揚未答,隨意地瞥了一眼那幾匣子珠寶首飾,笑道:“小庫房裏也有一些這東西,回頭你也叫人清一下,喜歡的就留下,不喜歡的拿去賞人,也省的占地方。”
辰年笑笑,叫朝露等人將那幾匣子首飾都收起來,待屋中隻剩下了兩人,這才笑道:“我一時還真是有些轉不過這彎來,總想著既是送人,就該挑出好的來才能去送,哪能把不好的給出去啊。”
封君揚聞言不覺笑了笑,又喜她這性子,走過去雙手捧住她的臉,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還覺得不滿足,在她唇上也狠狠地來了一下,這才笑道:“傻丫頭,賞人可不是送人。”
他眼神明亮,瞳孔中隱隱透著一絲興奮,停了一停,忽地與辰年說道:“張家開了靖陽關,放了鮮氏大軍進關。”
辰年不覺愣了一愣,很快便就問道:“誰坐鎮靖陽?”
拓跋垚大軍進關,自然不放心身後要塞還在異族人手上,定是要換了自己的人。
“拓跋垚自己。”封君揚答道,“他留在靖陽,你義父與陸驍各領十萬大軍,兵分兩路往南方向而來,而慕容恒卻是往西而去。”
“長途奔襲嗎?”辰年又問道。
封君揚聞言卻是搖頭,道:“不是。早前盛元年間,北漠人曾利用騎兵優勢長途奔襲,兵分三路深入江北腹地,短短半年之內就奪下了大半個江北,最後因後力不濟,被麥帥奪下靖陽關,盡數堵在了關內。鮮氏此次顯然是吸取了北漠人的教訓,想要穩中取勝,從被往南,步步推進。”
辰年不像封君揚,腦中就裝著一幅江北地圖,大小城池俱都在他心中。她歪頭想了一想,才說道:“慕容恒往西來是為哪裏?臨潼?”
“先是新野,才是臨潼。”封君揚笑笑,“然後就會攻向武安,一步步靠近青州。”
不料辰年思量片刻,卻是搖頭道:“不會,我若是拓跋垚,會止步於臨潼,可能武安都不會去,然後隻專心往南,奪下泰興。他西進,不是為了攻你,而是為了防你。”
封君揚微微一怔,眉宇頓時添了幾分凝重。
辰年緊緊地盯著他,瞳仁不自覺地放大,沉聲問道:“阿策,你想不想奪下鮮氏,像聖武皇帝那般,一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