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舍身取義(1 / 2)

鄭綸眼神極為複雜,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其中,他看辰年半晌,這才問道:“你可知他愛你至深?”

辰年微微垂目。

鄭綸又問:“你可知你一旦嫁了我,你就再無法嫁於他?便是日後他奪了天下,我活著,他不能奪臣子之妻,我死了,他也不能納寡婦進宮。”

辰年抬眼看他,看得一會兒卻是笑了,道:“鄭將軍,你這人真是奇怪。謝辰年嫁不嫁得封君揚,與你有什麼幹係?你若是怕死,那就直說,不要尋這些借口。”

鄭綸盯著她,緩緩說道:“謝姑娘,我鄭綸自青州起兵之日起,就已經置生死於度外了。我便是不娶你,日後他也不見得能容我,而我就是娶了你,他也不一定能殺得了我。隻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你是真的再不想與他在一起了?”

辰年的唇角慢慢放平下來,卻又忽地勾起,半真半假地說道:“鄭將軍,你是老實人。你自己且想想,待日後你家王爺奪得天下,皇後自然是你的芸生小姐,我嘛,頂破天了,也就做個妃子。可妃子就能出身匪寨了嗎?所以你家王爺必然要給我洗底,不知就成了哪家大臣的女兒。所以說,謝辰年嫁不嫁鄭綸,都無法嫁給封君揚,嫁他的隻能是名門淑女。我這計策,看似是以謝辰年的名聲和你的性命來做賭,可謝辰年的名聲沒用,說到底,坑的隻有你一個而已。”

鄭綸聽得眉頭緊皺,問她道:“你要換個身份和他在一起?”

“也不見得,全看他肯不肯信我的清白了。”辰年收了笑容,正色道:“鄭綸,這本就是一場賭局,為著能騙賀澤上當,為著能少死些無辜百姓,咱們兩個去和封君揚賭,我賭的是他對我的信任,而你賭的,卻是他的度量。”

鄭綸抿唇,半晌不語。

辰年往後退了兩步,站到樓梯口處,又與他道:“這事強迫不得,又涉及到你的生死,還需你自己來做決定,望你臨走之前能給我一個答複。”

她說完便不再多勸,轉身下了樓。剛下得城牆,傻大就找了過來,粗聲問道:“大當家,回去吃飯不?”

辰年點頭,也未上馬,隻牽著坐騎慢慢往城守府溜達,半路上遇到朝陽子背著醫箱從軍營中出來,不禁停了一停,等他到了近前,出言問道:“道長,那些傷兵怎樣了?”

朝陽子這幾日都在忙著救人,熬得雙目通紅,道:“能救的都救了,不能救的也隻能給他們一個痛快。”他忍不住停下步子,轉頭看向辰年,有些激動地問道:“非要這樣爭來奪去嗎?沒錯,他們是卑賤,他們大字不認一個,隻會土裏刨食,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可他們也是爹生娘養,也有胳膊有腿,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辰年沉默不語,隻低頭慢慢走路。朝陽子脾氣發完,瞧她這般模樣,心裏有些後悔,想了一想,低聲道:“我不是對你,我隻是氣不過那些世家門閥為奪天下,就不顧百姓死活,拿無數的人命去填自己的野心。”

辰年抬頭向他咧嘴笑笑,道:“道長,我知道你心裏難受。隻是天下大勢本就是治亂相替,你我二人誰也扭轉不了天道。既然天下已是大亂,咱們能做的,就是多護一些百姓的性命,盼著那大治的到來。”

朝陽子滿懷無可奈何的憤懣,卻是無處發作,隻得長長地歎了口氣。

兩人默默行得片刻,辰年忽又低聲道:“道長,我有時也會想,這般為活十人而殺一人,到底該做還是不該?”

這個問題著實太難回答,朝陽子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選擇,默然半晌,道:“那一人也是無辜。”

“不錯,確實無辜。”辰年點頭,“其實最理智的法子該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這樣不論他們誰死誰活都和我無關。而我若殺了這無辜之人,便是能得另外十人百人的感激,也抵不過我對這一人的愧疚。”

朝陽子微微愣怔,低聲道:“是,這愧疚會一直壓在你心上,你若是狼心狗肺的人也就算了,若不是,那一輩子都將寢食難安。”

辰年停下步子,抬眼看向朝陽子,一字一句地說道:“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我皆都遁世,義字何存?”

良久之後,朝陽子才歎道:“這是何苦?”

辰年卻是笑了,反問他道:“道長一手醫術出神入化,若是肯為那些世家效勞,何愁沒有高屋大廈,錦衣玉食?又何苦背著個藥箱四處遊走,時時忍饑挨餓,日日風吹日曬?”

朝陽子看辰年半晌,叫道:“謝辰年,道爺我沒有瞧錯你!你這性子,我喜歡!”他忽地興起,又道:“你我二人結拜為兄妹可好?我尋不到一個意氣相投的兄弟,有你這樣的一個妹子也不錯!”

辰年一愣,忙著擺手,“道長快別胡鬧,咱們兩個差著輩分呢!我師父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什麼屁話,你師父才不會在意這些狗屁輩分。”不想朝陽子卻是堅持,扯著她往一旁走,竟是在路邊撮土為香,立時就要與她結拜,隻道:“謝辰年,你若瞧得起我,就認我做大哥,若是瞧不起,那咱們從此以後就權當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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