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促膝夜談(1 / 2)

他說話太過直接,倒一下子把溫大牙問得十分尷尬。辰年卻知道就這話在陸驍那裏還算是委婉的,估計他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們做山匪怎麼都做到了這麼落魄的地步?她便笑了笑,替溫大牙答道:“太行山裏日子一向清苦。”

溫大牙苦笑著點頭應和,道:“太行山裏本來就窮,北太行又比南太行窮,往年裏好歹還有些行商路過,咱們也可以做上幾票買賣,討些辛苦錢。可今年兵災太重,誰人還敢來這裏啊,咱們的財路也就斷了個幹淨。”

陸驍聽得個稀裏糊塗,皺眉道:“我不大懂你們這一行。”

辰年默了默,又低聲解釋道:“太行山裏土地貧瘠,雨水又跟不上,地上產不出什麼糧食來,往年裏也是全靠著收過往行商的那點錢,然後去冀州買糧回來。今年不隻太行山裏亂,青冀兩州也都在打仗,糧價會貴不少,更是買不到了。”

溫大牙點頭道:“就是這般。”

幾人正低聲交談,那一直坐在角落裏的少年已是默默地喂妹子吃了米粥,遲疑了一下,抱著妹子走過來將辰年的大氅遞還了回來,說道:“我妹子已經暖和過來,用不到了,多謝。”

辰年卻沒接那大氅,“送與你吧,你帶著孩子出去的時候,就給她裹得厚些。”

少年把大氅又拿了回去,想了想與辰年說道:“請問姑娘尊姓大名,待日後得了機會,也好報答。”

辰年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必。”

那少年看她兩眼,便未再說什麼,又抱著自己妹子去了角落裏坐著。

待火上那野豬肉烤熟,溫大牙先請辰年與陸驍兩人吃了,這才又分了眾人少許,卻叫人把剩下得放了起來留得明日再吃。見他這般,便是陸驍也瞧出這寨主的日子過得著實緊巴,心中不免有些後悔,暗道自己剛才吃了那許多肉,這寨主瞧著還不知有多肉疼呢。

寨中雖有幾間房,可因實在太過破敗,能住人的也不過就那麼三五間,大夥晚上為了圖暖和,大多擠在一起睡。隻有那少年崔小二,怕妹子夜裏哭鬧會吵到眾人,便帶著她獨自睡在東側小屋裏。溫大牙又可憐那孩子小,叫人將那間小屋好生地修葺了一下,將各處的大窟窿都堵了一堵,算是這寨子裏除了這堂屋第二好的一間房。

辰年這一來,溫大牙特意叫人把崔小二睡的那間屋子清了出來,說道:“女俠夜裏就歇在這裏吧,有事招呼咱們就行。”

辰年不想擠占那對兄妹的地方,便謝絕道:“不用了,還是叫崔兄弟帶著他妹子來睡那間屋吧,我們在這堂屋裏歇一歇就可,沒那麼多講究,再說這裏守著火,也更暖和。”

她這話說得誠懇,溫大牙對她的好感不由又上了一層,覺著這位女俠不但人長得好,性子更是隨和大度,不像有些行走江湖的女俠,自恃武功高強瞧不起他人,便是有人不小心多看了她們一眼,也要追著對方要毀了人家的一對眼睛。

溫大牙又與辰年客氣了兩句,見她實在堅持,這才作罷。夜裏,眾人各回了屋子睡覺。溫大牙將堂屋裏的桌椅並成了兩個簡易的床鋪,又特意分了兩床破被出來給辰年與陸驍兩個。辰年他們卻是沒用,如往常一般盤膝抵背而坐,守著火堆打坐調息。

半夜時候,那隔壁屋裏的各種呼嚕聲便響得連成了片,辰年自病後睡眠極淺,這種情形下根本睡不到,暗道那少年非要帶著妹子另睡,許得不是怕妹子哭鬧吵了這些人,而是怕這些人的呼嚕聲吵了妹子吧。想到那少年與孩子,她不覺又想起了穆展越,十幾年前,義父是否也如那少年一般,帶著她一個娃娃四處奔波,也吃過這許多的苦?

她正胡思亂想,就聽得背後的陸驍突然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辰年沉默片刻,低聲答道:“在想義父,他能將我養大已是十分不易,我隻應感謝於他,實在不該怨他。”

穆展越這樣棄她於不顧,不管是有著多麼重要的理由,她心裏其實都是有些怨恨的,可今日見到那帶著妹子的少年,她忽地覺得是自己不對了。穆展越並不欠她什麼,能把她養大已是天大的恩情,更別說他現在還叫了陸驍來保護她,可見義父並不是不疼她,而是她太過不懂事了。

陸驍從背後轉過來,與她並排著坐到了一起,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謝辰年,我真是覺得你變了許多。”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