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是他第二次叫她,辰年聽出他聲音裏似乎有些不悅,便狐疑地進了車內,果然見他麵色又沉了下來,就問他道:“什麼事?”
封君揚微微垂著視線,也不看她,隻淡淡問道:“你打算怎麼報答那人的救命之恩?”
辰年不想他叫她進來是問這個,想了想正色答道:“習武之人當以‘義’字立身,他既能舍命救我,以後他若有難我也舍命救他便是。”
封君揚想她剛才還答應得好好的以後再不會以身犯險,此刻卻聽她這樣說不由得又惱怒起來,低低地冷笑一聲,抬眼看她,故意問道:“你的意思是隻有你也救他一命才算報恩了?”
辰年覺他這話講得雖有些不大對勁,可想想大概意思卻又沒錯,便反問道:“不該如此嗎?”
受人之恩不就該盡力回報嗎?陸驍今日能和她同生共死,難不成以後陸驍有難的時候,她謝辰年就要袖手旁觀?那豈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封君揚不置可否,隻彎一彎唇角,突然冷聲吩咐道:“喬老,殺了陸驍!”
辰年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車外喬老已是暴喝一聲從馬上撲向陸驍,一雙肉掌上下翻飛,掌掌帶著淩厲的掌風,竟是將手握彎刀的陸驍迫得幾次落入險境,竟不似在與他玩笑,而是要斃他於掌下。
辰年大急,回身向著封君揚怒道:“你這是做什麼?”
封君揚卻是不緊不慢地問她道:“殺了陸驍,你覺得喬老可是能殺了他?”
陸驍刀法雖好,可內功卻是大大不及這老頭,又是在疲乏之時倉促應戰,自然不會是那喬老的敵手。眼看著他接連幾次勉強躲過喬老殺招,辰年心中大急,急道:“你快叫他停手!”
封君揚淡淡一笑,說道:“喬老,饒他一命吧。”
那喬老聞言竟就真的又收回了掌,腳下在陸驍馬前一點,身形又飄乎乎地落回到自己馬上,仿若剛才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他這樣一身高深莫測的功夫,莫說辰年,就是陸驍也是呆了,微微張著嘴看著那老頭說不出話來。
辰年這裏還沒回過神來,就又聽得封君揚說道:“好了,你已經救了他一命了,不欠他什麼了。”
辰年愣了一愣,這才醒悟過來。馬上的陸驍卻是一下子怒了,用手中彎刀指著馬車罵道:“你這漢子太不講理,哪裏有這樣欺負人的!”
封君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漠問道:“我就是欺負你了,你又耐我何?”
陸驍濃眉一豎,揮著彎刀就要撲上前來,他身形未動,旁側的喬老卻是已先策馬護在了封君揚車側,隻等著封君揚一聲令下就去取陸驍性命。
辰年大急,忙趕在封君揚下令之前就躍下馬車拉住了陸驍,小聲央求道:“你莫和他一般見識,他因著身子不好,脾氣也不好,我替他向你道歉。”
陸驍卻是不依,怒氣衝衝地嚷道:“謝辰年,我看你人也算不錯,怎地找了這麼個情郎!我冒死救了他的情人,他不說謝我,竟然還叫人來殺我,你說這是什麼道理?我看你莫要和他相好了,省得以後生出兒女來也隨他的性子。”
他這樣滿口的“情郎”“情人”嚷得眾人皆知,辰年不覺羞得麵紅耳赤,待他後麵又說出什麼日後生兒女的事情,縱是她臉皮再厚,此刻也受不住了。誰知封君揚那裏臉色卻是意外地緩和了下來,唇角淺淺地彎了彎,說道:“閣下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至於我二人以後的兒女如何,就不勞閣下操心了。”
辰年瞧他竟然這樣正兒八經地與陸驍鬥嘴,一時無語至極,忍不住回頭惱怒道:“阿策,你閉嘴!”
封君揚是什麼身份,還從不曾有人敢這般叫著他的小名嗬斥他。辰年這一聲喝出,眾人麵上都是一僵,四周的暗衛們不由都向順平看了過去,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原處沒有動靜,仿若壓根沒有聽到這句犯上的話一般,便也很有眼色地齊齊做了聾子。
車內的封君揚果然不在意地笑了笑,竟真的不再理會陸驍,隻命人把車簾放了下去,隊伍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