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君揚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手臂慢慢地垂下來,不再去做無用的阻攔,隻垂下眼簾漠然說道:“你走吧。”
辰年硬下心腸,再不敢看他一眼,轉身提一口真氣施展輕功向著飛龍陘跑去。此地離飛龍陘不過十餘裏的山路,辰年功夫雖然不算太好,可自小在山裏練成的腳力卻是極好,時間未到正午,人已是到了穀口處。
一進飛龍陘,血腥氣猛地濃烈起來。辰年穩一穩心神,棄平坦的大道不走,轉身躍上旁側難行的山壁。又往前行了半裏,就到了清風寨人馬遭伏的地方。清風寨眾人的屍首都已經被人推進了路旁的深溝裏,雜亂地堆在一起,流出的血將溝底都浸得泥濘不堪。
四周都是死一樣的靜寂,就連一聲鳥鳴聲都聽不到。她拽著斜坡上的荊棘滑到溝底,在屍首堆裏翻看了半天,終於怔怔地停了下來,心頭上那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完全熄滅了。沒有幸存者,一個也沒有,那些曾活在她身邊會說會笑的男女老幼,現在已變成了溝底這幾百具死屍。
唇瓣不知在何時被咬破了,一股腥甜彌漫在她的口腔裏,與外麵的血腥氣夾雜在一起,叫人不由一陣陣恍惚,分不清這到底是誰的鮮血。嚴嬸子的眼還圓睜著望向天空,她顫抖著伸出手試圖去撫上那雙眼睛,卻在那本就血汙的臉龐留下了新鮮的血跡。
辰年有些發怔,愣愣地看著自己被荊棘刺破的手掌,人都說十指連心,可為什麼她卻連疼都感受不到?身旁嚴嬸子的眼簾依舊不肯合上,辰年終於放棄,從懷裏掏出帕子認真將她的臉擦拭幹淨,站起來毅然地轉身離開。
對不起,她現在還不能叫他們入土為安,因為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得去救小柳,救那些被官兵抓去的姐妹。
從山道上遺留的痕跡來看,那些官兵確是往東而去。辰年仔細地看了看那些車痕與馬蹄印,大概估算了對方的人數,在顯眼的山岩上留下清風寨特有的聯絡暗號,施展輕功向著官兵離開的方向追去。
若是輕功綽絕的武林高手,疾行的速度自然是可以直追駿馬。可辰年年歲尚小,平日裏練功又不算勤快,除了被穆展越逼得養成了晨起打拳的習慣,於內力修為上很是有限,因此等她追上那些官兵的時候,日頭已近落山。
許是預料無法在天黑前走出飛龍陘,那些官兵索性便早早地找了避風的寬闊之地紮營。辰年略一思量,借著暮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攀爬到高崖坡上的亂石中,藏住了身形探出頭去偷偷往下打量。
坡下隻篝火堆就點了二三十個,每個火堆旁都圍滿了兵丁,鬧哄哄的足有千餘人之眾。就在較為靠近坡底的一處火堆旁,有幾十個女子瑟縮著擠在一起,正是被這些冀州兵擄走的清風寨眾女。
這樣多的官兵,此刻又隻有她一個人,若是想將這些女子都安全救走,簡直是難比登天!
辰年正急得一籌莫展間,忽察覺到身後似有些異樣,未等她來得及有所反應,冰涼鋒利的刀刃已是逼到了她的脖頸處。她的身體本能地僵直,再不敢隨意動一下。就聽得有個低沉生硬的男音從後問道:“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