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3 / 3)

就算想睡,孩子在那裏蹴鞠什麼的,想要睡覺簡直就是做夢。

王翁愛左看右瞧,終於是從胡床上起身,拍拍衣裾。大步就向旁邊拿出湖泊走去。王導宅子大的很,其中多修建有假山湖水竹林,瞧著詩情畫意的很。

立夏雖然還有些冷,但是絕對不會冷的叫人不肯往水上靠。烏衣巷就是臨近淮水,到了冬日也沒見著王家人有凍死的。

湖水之上建有小橋,流水泊泊的流動,水質清澈的能望見水裏的魚兒。王翁愛身後跟著兩個仆婦,瞧著她免得孩子貪玩一頭栽水裏。

王翁愛瞧了一會魚覺得也沒多大的意思,看著那邊的竹林,拍拍手站起來就往那裏走。她其實挺愛這種自己在林子裏爬山,尤其是那種走沒有多少人的道。她身子小,但是人不小,眼睛瞅著竹子,手一抓腳一蹬就爬山坡去,連木屐都不用換,看得兩個仆婦目瞪口呆。

山坡上種植著一大片的竹林,竹子長勢喜人,一根一根的長得老高。帶著些許的雨後清新的氣味,腳下的泥土潮濕又綠茵茵的。

她沒有猶豫就往林子裏頭走。這裏畢竟還是王導家,再怎麼走,她也不會真迷路到被老虎叼走的程度。

竹林裏習習涼風,帶著草木泥土的芬芳,引誘著人望裏頭走,其中有鳥振翅於竹林間,翅膀擦刮在竹葉山引來新一陣的振動,樹葉簌簌作響,風聲從縫隙裏擠過。與樹葉聲響混在一起,別有一番風趣。

“置酒高殿上,親交從我遊。”隱隱約約歌聲被風吹拂到耳畔,王翁愛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王導的兩個嫡子在那裏。她順著歌聲一路走了過去。

一個身材頎的青年,寬袍大袖,一頭烏發都在頭頂上梳做發髻。他舞步輕快,舞蹈於竹林間,他旁若無人盡情舞蹈。似是這天地間隻有他一人而已。

王翁愛這還是頭一回見著男人跳舞,她手裏扶著竹竿,驚訝睜大了眼。

“樂飲過三爵,緩帶傾庶羞。主稱千金壽,賓奉萬年酬。”沒有伴樂和拍子,他以山風葉動為樂,他雙手攏在袖中唯唯彎腰,而後張開手臂,寬袖隨著他的動作展開來。

他舞動的動作流暢,而且展開的線條又是那麼的優美。風流轉於他的衣袂間,幾乎讓人完全為他的風采所迷。

青年舞動著轉過頭,露出豔美的側臉,他眼眸裏光彩微斂,陽光穿過竹葉的間隙落下來照進他眼裏時,眼裏的水光映著點點的碎金一樣的光彩,別有一份妖冶。

王翁愛知道此時風行名士風度,人也不太講究禮法,往往隨興所至。甚至也有見著人家的苑囿,也不和主人打聲招呼直接進去遊玩。還有大大咧咧就睡在別人妻子身邊的。至於吃了五石散裸奔狂嘯的那更是名士做派。

她覺得其實那個青年早就見著她在那了,隻是無視她而已。身後兩個仆婦氣喘籲籲地追來,見著那個起舞的妖冶青年,一時間呆立在那裏。

“久要不可忘,薄終義所尤。謙謙君子德,磬折欲何求。驚風飄白日,光景馳西流。盛時不再來,百年忽我遒。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先民誰不死,知命複何憂?”歌聲清朗,繞於這片小小的空間內。

舞畢,他停下來,轉過身去看著王翁愛。那張臉委實對男人來說有幾分過分的豔麗……

王翁愛見對方望著自己,雙手攏在袖中便對他行禮。

“我無意經過此地,敢問叨擾到了嗎?”王翁愛問道。

青年淺笑著搖搖頭,“無事。”說著他望了望周邊,“風大了,這林子可不好走。女郎還請快回吧。”

“可是我忘記怎麼回去了,請問郎君可相助?”王翁愛說道,她沒有騙人,這林子一拐彎風景就不一樣了,這會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了。

那青年回過頭來,看看她,又看了一眼王翁愛身後的兩個仆婦,點了點頭。

這青年似乎對竹林很是熟悉,或許是常來,或許是記憶好,反正帶著王翁愛一路踩著草地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她抬頭可以看到前麵他衣裳上精致的花紋,這年頭平民輾轉求死不得,生活十分困難,是穿戴不起這身的行頭。

“這段路滑。”青年走到一個下坡處時說道。

仆婦趕緊抱起王翁愛小心翼翼的往下走,青年步履穩健,那一段下坡路仆婦走的有些艱難,但是他健步如飛完全沒有任何的困難。

待到走出竹林,王翁愛猶豫了一下,“敢問郎君姓名居處?改日遣人道謝。”

那青年轉過頭來,似乎頗有些驚訝,他見著那麼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紅著臉,有些拿不準的看著自己,他笑了,那張容貌原本就生的妖冶,那笑便有些勾人了。

“女郎就不用謝了。至於姓名……陳郡謝尚。”

說罷,這人大步向另外個方向走去。風吹來將他的寬袖吹起,衣袂翻飛大步而去。

王翁愛站在原地,看著他一路走遠。

謝尚大步而走,寬大的衣袖灌進風越發顯得他容貌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