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要繼續下去的。一個外鄉女人,在當地無親無朋,任何困難除了靠自己還是靠自己。佟潔是個要強的女人,上班時的汗漬是工作所賜,穿破舊的工裝,既是為適應環境與工友打成一片,再則也是節省;下班後走出造紙廠的佟潔,衣著一定整潔得體,短發梳得光順,依舊是一番知識女性的風采。
始於1959年的那場大饑荒,華陽及雙流與四川其他市縣一樣,每一個家庭都吃不飽飯。1960年、1961年因“水腫病”而死亡的人遍及所有的生產隊,進而出現在城鎮之中。1961年春,農村公共食堂因無米下鍋而紛紛解散。一天,一位農村婦女去公社“腫病醫院”取藥(藥物“消腫散”,主要成分為細糧加黃豆粉),路過佟潔家門時,餓得實在走不動了,萬般無奈倚坐在牆邊。這時,恰逢佟潔從造紙廠食堂打飯回家,佟潔什麼都沒問,將飯盆中的胡蘿卜舀出一小碗,又加上一個饅頭送給那位婦女……
1961年,造紙廠又來了一個從華陽川劇團下放勞動的文化教員,在造紙車間與佟潔同一班組。那人19歲,身體瘦長單薄,每天幹著從煤場向鍋爐轉煤炭的工作。一筐煤最輕也超過200斤,要靠兩人用大筐抬運,那位瘦削的青年與人合抬兩百多斤已達極限,偶爾遇上一個惡作劇的合作者,將抬杠上筐繩的位置從中點向他那一側移上少許,瘦削青年就根本直不起腰,生生被“壓趴下了”。這時,不少工友在一旁看著文弱的青年哈哈大笑,隻有佟潔大姐不僅不摻和那一陣也許並無惡意的哄堂大笑,還平靜地走到煤筐前,將筐繩的位置移至中點,對惡作劇的搭檔說:“人的五根指頭還不一樣長呢!起來,走!”佟潔的話語不怒自威,她用知識女性的善意化解了一場潛在的衝突。一年多的共同勞動生活,佟潔與瘦削青年建立了姐弟情誼。1962年,造紙廠因一直虧損而倒閉,佟潔重新回到工業局上班,瘦削青年調到蠶種試驗場勞動。1963年秋,瘦削青年因家庭出身問題遭到開除公職的處分,無路可走的他,隻得選擇流竄新疆,對自己的前途命運一片茫然。佟潔得知這個青年的情況,從自己本就不夠每月家庭開支的40元工資中拿出5元送給他做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