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性的呂坤福
所有接受采訪的雙流老同誌都說,你要聽雙流的故事,去找呂坤福吧,他曾當過交警大隊長、刑警隊長、公安局副局長,有一肚子精彩故事。
愛憎分明,有人情味,真是個好警察。這是民間對他的評價。
辦事認真,值得信賴,連死刑犯托他辦的事,他都給人家認真辦好。這是了解他的朋友們一致的評價。
呂坤福還是民間的語言大師。一見麵,呂坤福就說,跟你們比,我是“戴草帽親嘴——差幾個圈圈”,我是“腳盆裏洗澡——淺浴(俗)”,你們是“孔夫子倒起埋——文屁眼兒衝天”。說真話,找我采訪的、編電視劇的,來得多了,我一概拒絕。我有些故事永遠不能講,特別是關係到女的受害者,我的媽是女人,我的老婆是女人,我的姐兒妹子全都是女人,我不能講具體了,更不能透露真實姓名。這一點,你們也會理解。
我這輩子好像天生就跟公安有緣分。我的家在簇橋,12歲那年,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我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藏東西。我就報了案,由此挖出一個潛伏很深的特務,破了一個重大案件。我的事跡在當時的報紙和小學生雜誌《紅領巾》上刊登了。後來,13歲那年,我就被縣公安局招工去做小通信員。從此成了公安戰線的一個小兵。
我這個老公安心直口快,透明得很,容易被人看穿。但我沒有畏縮不前,該我說的話,該我做的事,我一定要說要做。
“文革”當中,我給當時的“四個一把手”開車。他是革委會主任、縣委書記、縣武裝部部長兼政委。好凶嗬,四頂官帽子扣在頭上,八麵威風。他這個人,借著運動整人坑人不說,不知搞了好多個女知青。都是為了調工作找門路,有求於他,他就借機霸占人家。有個女知青不願意,他把褲子都給人家撕破了。這事,氣得我咬牙切齒。對這個一手遮天的“四個一把手”,我敢頂敢撞,終於把他扳倒,最後周總理親自批示,判了他個死緩。
我們縣有個好幹部,財政局局長藍旺傑,53歲就患肝癌死了。死之前,縣上有關部門的負責人去看他。他對組織上提出最後的要求說:我14歲參加革命,從嵐縣到了太原,母親舍不得我,攆到太原,要拉我回去,我硬著心腸推開母親跟部隊南下了。母親為我哭瞎了雙眼。新中國成立後這30年,我工作忙,很少回老家,沒有盡到孝心,我隻想死後埋在父母身邊。麻煩組織上派人把我的骨灰送回去。當時,縣委有幾個部門的人在場,安慰他說,你放心,這事不成問題。
一年過去了,有關部門沒有管,也許把死者的托付早忘記了,我卻一直惦記著。就跟縣委書記周鴻德說,每年春節我們公安都忙,我20年沒耍過春節了。這個春節,我要把藍旺傑的骨灰送回他的老家,要請個假。周書記說:什麼請假?你這是替縣委出差,一路要注意安全,一定要把藍局長的後事辦好。這事不辦好,老百姓要罵共產黨沒良心。我親自開車一天一夜,把老藍的骨灰送回老家,還給他做了個墓碑,刻下他的革命經曆。下葬那天,當地鄉親,還有離退休老幹部來了好多。鄉親說,藍旺傑14歲離家,53歲才回家,這下真正回到老家了,回到父母身邊了。離退休幹部說,雙流的同誌做得好,為黨為人民工作的好同誌,死後得到了很好的安置,體現了黨的溫暖。
誰料到,我前腳走,馬上有人告狀說呂坤福“肯定有鬼”,財政局與公安局平時沒有多少來往,呂坤福跟藍旺傑也不是什麼過從甚密的好友,為什麼他對一個死去的財政局局長如此賣力?
聽到如此傳聞,我氣不打一處來,立馬找周書記解釋說,道理很簡單,藍旺傑人正派、正直,不唯上,敢說真話,我佩服!比如郭應富縣長問他,雙流的經濟咋個才能搞上去。他就說,必須給鄉鎮企業優惠政策,緩、減、免一些稅,放水養魚。可能這一搞,縣財政在短時期會減少收入,要挨罵,但對經濟長遠發展有好處。他出了好點子,雙流的經濟搞上去了,他默默無聞地為雙流做了好事,他是我的好老師!
周書記笑笑:人家反映情況,我這書記總不能不聽嘛,就像你來找我,我也要聽完一樣。是非自有公論,你急啥?
是嘛,書記說得有理!我急啥?我怕啥?
對死去的人也不能哄,何況是老同誌,答應了的事就得辦。這就是我做人的原則。
說到那個“四個一把手”的劣跡時,呂坤福眼冒火光;說到藍局長的時候,呂坤福聲音哽咽,眼中有淚花。
這就是呂坤福鮮明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