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山畔的卓公館,今日頗不寧靜。
急匆匆趕回來救場的卓揚,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幕:
“不就是結婚麼?你們若為我挑一個長得好的,我也不反對。”
卓越跪在卓家的會客廳中央,卻挺直著身板,頗具氣勢地昂著頭,毫不懼怕地與自己的父親對視。
她身上還穿著沒來得及換下的軍服,一臉的無所謂,“反正你們都定好人選了,還來問我的意見幹什麼?”
她剛剛已被卓將軍用“家法”教訓了一頓,此刻身上有幾處已經隱約發痛,但她硬是要出言頂撞,局麵便隻有越來越糟。
這對同樣倔強的父女,已經這樣對峙了好一會兒,都沒分出個勝負來。
而一臉怒容的卓將軍,本就氣得夠嗆,看到女兒肩上的那兩道橫杠,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身為帝國軍人,卻不顧孝道,何談保衛國家天下?”
卓越眼都不眨一下,慢悠悠地答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您是將軍,是長官,而我隻是小小的中尉。您若是硬要給我加這種罪名,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也隻有認了。”
她說完便一攤手,非但麵上全無愧色,心裏也並不覺有什麼該羞愧的。
如果相親屢次失敗這種事,也要算到孝道上的話,那她無話可說。
她這惡劣態度,惹得卓將軍又是連聲罵道:“你這是什麼態度?讓你結婚難道還是害你?不知好歹的東西!”
可不就是害我麼,卓越撇嘴回道:“我什麼態度,您不是從前就清楚麼?”
“混賬東西!”
眼看著卓將軍的馬鞭又要甩過來,卓揚趕緊起身,擋在了妹妹身前。
卓越則撇過臉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她從小就被卓將軍的家法伺候慣了,這代表家長威嚴的東西,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震懾力了:她都二十歲了,好歹也是在營地裏整日練兵的副連長,疾聲厲色都是家常便飯。
但自從她去念軍校後,卓將軍好些年沒這樣責罵過她了,她這心裏頭自然也有些委屈。而連帶著,便連態度也越發糟糕了。
眼見這對父女各不退讓,還在兩相僵持,卓揚暗暗苦笑一聲,便站出來為妹妹求情道:
“父親息怒,小越畢竟是個女孩子,在婚姻大事上,總是有幾分淑女矜持的。這婚約太突然,她才有些不能接受,並非有意。”
卓越原本心裏正堵著一口氣,此時聽她這哥哥一本正經地瞎掰,突然一樂,差點就當場笑出來。
淑女的矜持?
她卓二少的人生裏,還從來沒出現過“矜持”這個詞兒呢!
自從母親去世後,她便像卓文的第二個兒子一樣,從小便是被當作男孩子來養的。
卓文一生隻娶過一個老婆,隻養了一雙兒女,便是卓揚與卓越。
卓揚和妹妹性情不同,為人沉穩可靠,又是被當作下任家主來培養的,他的話卓文還能聽進去。而既然連卓揚都出來求情了,卓文麵色稍緩,明知大兒子這番說辭不過是借口,也不去點破,終究順著卓揚的話下了台階。
“如果真是阿揚說得那樣,那麼這一次,我要你親自去景陵,到蕭家去拜訪一趟。”
江北景陵?
卓越麵色有些古怪,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好半天都沒有吭聲。
江北景陵的蕭家家主,與卓將軍曾是舊日同窗,一度關係密切。隻是後來兩人誌向不同,才分道揚鑣,各自繼承了截然不同的家族事業。
思及往事,卓將軍不由冷哼一聲,叮囑道:“婚姻大事又豈是兒戲,這回到人家家裏去,一定要注意禮節,別丟了卓家的臉麵。”
“聽到了沒?恩?”
卓揚悄悄伸手戳了戳卓越,後者這才回過神來,不大情願地答道:“知道了。”
於是,卓越的婚事就算是這麼定下了。
——
隔日,卓越便拿到了有關蕭敏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