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些腐屍，怕什麼。”秦商竟麵不改色地走過去，他踢開其中上邊一個屍體，俯下身觀察。
眾人心中均是暗暗作嘔——那屍體早已麵目全非，暗黑色的皮肉上麵白色的蛆蟲在蠕動，黑黝黝的眼眶像是在控訴什麼。秦商再踢一腳，有飛蛾一樣的東西帶著腐肉從眼眶中飛了出來！
“嘔——”隊伍中有一個漢子吐了出來。
“吐什麼？”秦商神情嚴肅，絲毫不動容，“很有可能你們其中的人也會變成這樣！因為這點事就吐，還怎麼穿過南疆？！”
這點事？楊子葉嘴中微微發苦，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他一向以為秦商做事隻是簡單粗暴，卻沒想到他膽子也太大了，像他這種一向自詡膽子大的人竟跟秦商沒有絲毫的可比性。
“大少爺，我會一點驗屍之法，不如讓我看看吧。”隊伍中一青年站了出來，他身型不似別人那樣魁梧，卻看起來結實可靠。
“你會驗屍？”劉晅驚訝地問道。
“是，家父曾是仵作，小人也略略知曉一二。”
“好，你且看看他們的死因。”秦商點頭應允。說完他就又踢開幾個屍體，屍臭味更濃，楊子葉他們不禁捂住了鼻子。
“大少爺慢著！”那青年出言阻止，可還是晚了一步。剛剛有一個被踢過的屍體肚子猛然炸開，饒是秦商躲避及時，外袍也沾了不少屍液和一些看了就惡心的東西。
“大家不必驚慌！”那青年朗聲道：“這是屍體腐爛的正常現象。”
可饒是聽他這麼說，隊伍中又有幾個漢子吐了起來。安文勝和劉晅臉色發白，嘴唇上也沒什麼血色。楊子葉胃裏翻滾，猜想自己的臉色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秦商神色毫無變化地脫下外袍，隨手扔到一邊。那青年用手布包裹著雙手，已經開始檢查這幾具屍體。眾人精神緊繃，生怕再爆點什麼出來。
過了一會，那青年起身說道：“大少爺，這幾具屍體的後頸或後心皆有傷痕，幾乎是一擊斃命。小的分析，很可能是他們原本都要走出南疆地界了，結果被人從後麵擊殺。”那青年看了看四周，又說道：“恐怕屍體都堆積在這裏也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為的應該就是震懾要進入南疆的人。”
“震懾？”秦商看著地上形狀可怖的幾具屍體，聲音漸冷說道：“能在此擊殺這些無辜的人，南疆人分明是心狠手辣！我們此行為的是大燕的正統，身上應該有的是浩然正氣！何故要怕這種隻會龜縮在大陸一隅的東西？躺在這石碑周圍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我們！”
隊伍中的漢子們眼神漸漸地堅定起來，麵色已不似之前的慘白。
“商隊休息片刻！再上路時，你們若還是膽小如鼠，與其怕死在南疆人的偷襲之下，不如先一步嚐嚐我手裏‘血痕’的滋味。”這番話說得隊伍裏已經沒人敢吱聲，連最後一點畏懼的心思都被秦商掐滅。
想必秦商一直就是這樣的吧，不拜佛祖，不信鬼神。身上陽剛的正氣像與生俱來一樣，好似隻要有他在，就能心安。雖然總是一襲黑衣，卻從未有過半點能撼動他氣質的陰霾。在楊子葉沒有辦法站出來穩定人心的時候，他毅然劈開濃霧，引領著大家前行。
一旁的劉晅臉色依舊慘白，神色略有閃躲。
楊子葉看出來有點不對勁，過去拍拍他肩膀，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劉晅瑟縮著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猶豫了一會，劉晅小聲問道：“二哥，當初我如果跟你們反著來，你們是不是就真的會——”他做了一個砍的手勢。
楊子葉輕笑了一下，拍了拍劉晅的腦袋問道：“原來你當時不信？”劉晅一驚，那眼神還帶著些許的委屈。
他咬了咬唇說道：“我剛剛心裏還有一絲絲逃避的念頭，現在，哼，比起還有一些希望走出這裏，我更怕死在你和大哥的劍下。”楊子葉勾唇淺笑，看向一旁站立研究地形圖的秦商。雖然他心裏也並沒有把握，多年前野外求生的技巧他早已忘卻許多，可看著這麼幾個人——閉目養神的安文勝，認真打磨匕首的豆子，和一旁這個膽小卻心思通透的劉晅，他莫名有了很多的信心。
秦商辨清了方向之後，商隊便整頓上路。
南疆境內明顯比剛剛的環境要潮濕好多，兩側的樹木也是越長越高，幾近蔽日。商隊裏的漢子如臨大敵般個個都謹慎小心，可是直到行至天色昏暗，商隊準備停下休息，都並未有什麼太可怕的事情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