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3)

朱宜修回到殿中時,天已經黑了。出門是還是午後,陽光充足,故而穿得不是很厚。結果跟慕容世蘭這樣哭哭笑笑說了半天,夜風又大,朱宜修雙手都冷冰冰的。剪秋心疼主子,張羅著服侍朱宜修換了大衣服,又絞了熱帕子來為朱宜修擦手擦臉,嘴裏不住地抱怨華嬪這個目無尊上的纏著娘娘在外頭吹了這麼久的風,繪春繡夏也沒個眼力見兒不知道提醒娘娘早些回來。

朱宜修神情木然,由著剪秋絮絮叨叨服侍了半天,方長歎一聲,

“華嬪……唉……原是本宮想岔了。”

“什麼想岔了?”說話間身後響起清朗的男聲,朱宜修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玄淩,她起身福了福,“皇上來了。”

“嗯,去看了看鏤月開雲館收拾得怎麼樣了,內務府的人還算上心,屋內陳設擺置得也算清雅。”他伸手握住朱宜修的手,“你這是怎麼了?手這樣冰。”

朱宜修微笑搖了搖頭,“沒什麼,方才同華嬪一起走了走,一時說得投機,便忘了時辰。已經用了薑湯,無礙的。”

“那就好,左右明兒章彌也該來請平安脈了,若是有什麼不爽利的,他給瞧瞧便是。”

兩人攜手進了內殿,一起吃過晚膳,朱宜修問道:“皇上怎麼不問妾身跟華嬪談了些什麼?”

玄淩笑笑,“你這不正說著呢。”

朱宜修也笑了,“先頭兒,妾身似乎看錯了華嬪。”

“哦?怎麼講?”玄淩饒有興味地揚起了眉毛。

“妾身一直以為她和端妃一樣,為了家族利益入宮,隻不過她比端妃多渴望些名利罷了。”

“那麼現在呢?”

“妾身高估她的聰慧了。”

玄淩撲哧便笑出來,朱宜修自己也有點撐不住,“她隻是十五歲的丫頭。一個敢愛敢恨的丫頭而已。”

玄淩點頭,“所以朕還是有保全之心的。”他的目光深邃,如望不到底的湖水,“如果慕容氏能夠順天應時的話。”

慕容世蘭自此抑鬱了一段日子,剛剛掛上的綠頭牌又被撤了,她心裏苦悶,茶飯不思的,沒幾個月,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兒。頌芝等貼身侍者心疼不已,也不顧正五品嬪有限的份例了,反正慕容世蘭進宮的時候帶的體己不少,頌芝等人索性日日換著花樣兒燉著各種滋補藥膳清湯給慕容世蘭喝,她卻還是提不起食欲來。連臘月裏長寧的生辰,她也隻是送了一份厚禮,本人並無到場。六宮諸人又是免不了的議論紛紛,皆道一樣是將門出身,端妃娘娘素日裏氣度沉靜卻沒怎麼病過;這位慕容小主看著平時張牙舞爪的,一有個七病八災的就纏綿病榻,怎麼都好不了。這場病一直綿延到來年二月裏,才有所好轉,慕容世蘭臉上也漸漸有了些笑容,過去的銳氣不減,隻是話少了許多。

冬去春來,又是乾元七年了。自玄清出繼之後,玄淩便令人把騰出來的鏤月開雲館打掃收拾好,隻待去歲新選的女賢人陳夢霖入宮。

陳夢霖是家中幼女,年方十四歲,生得也算是花容月貌,自幼在詩書上是極通的,又談得一手好箏,針線女紅不算一絕也很拿得出手。她性子沉穩,家人本來打算到了最終複選那一關,使點銀子再托慶惠王姬走走門路,撂了牌子好自行聘嫁的。不想陳夢霖居然入選了。隻是入選的不是妃嬪而是正五品女賢人,一下子父兄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喜的是陳夢霖不用去給皇帝老兒做小,餘生都埋葬在那見不得人的去處。悲的是,就算以官身入宮,終究君臣有別,一旦卷入權力鬥爭的漩渦,真不知道這三年能不能平安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