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給她換衣服這麼大的動作她都一點沒反應,可見睡得多沉。
想想也是,她畢竟才十歲的身體,別說今兒受的驚嚇,便是後麵幫人包紮,一個成年人都受不住。
謝玨伸出手,慢慢的,握住了蘇月的手,然後整個身體都彎曲,蜷縮在了她的身邊,將她的手緊握住,貼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感受著那手掌的溫暖,謝玨的身體卻是慢慢的抖了起來。
若是,若是她沒有那麼聰明,若是房間裏沒有那些珠寶,是不是,現在他對著的,就是一個冰冷的屍體?
那個時候,他應該先殺了那男人再去救李想的……
他明明給她說過,不會放任何一個賊人上來……
那一刻,看著那賊人破門進去的時候,他隻覺得心都空了。
那時候,看著母親被那些人抓走,看著自己同母的小妹妹被那些人丟入火裏,他都沒有這麼害怕,這麼驚恐。
那時候,他更多的是憤怒。
因為,落到那種處境,是她們身為那個身份地位,所要接受的一種結局,她們享受了那個身份帶來的好處,自然就要承擔相應的風險和責任。
可是,月兒不是啊……
她什麼榮華富貴都沒有享受過,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一個連侯門小姐,皇子救命恩人之女的身份都沒要的女孩,她有一門傲絕天下的製茶手藝,靠著這個,她本可以過得平安又幸福。
如果不是跟著他……
如果不是他心軟。
如果不是他擔心暴露自己,所以明知道李想所做會留下後患也沒有出手。
如果,在她提示了之後,就算李想和柳管事他們不理解,他也先清查一遍海船。
他權衡利弊,習慣性的三思而行,自小就知道,任何事都不能衝動不能魯莽。
他身上背負的不光是自己一條命,更是帶著謝七他們那麼多人的命。
還有那消失在大火之中的那些冤魂,他們和她們留下的血仇。
他不能衝動。
可是……
“月兒。”謝玨親了親蘇月的手,低聲道:“我不會帶你出海了,所有危險的地方,我都不會帶你去了,再不會了……”
船行五日,沒有進泉州港,而是在上次的那個地方停下。
謝七下船上岸,半日後回來,帶了三十幾人上船,然後,送了蘇月下船。
岸邊有人接到蘇月,送蘇月上了一輛馬車,然後送往了上次住過的那個小莊子。
那個莊子已經空了,雖然房間有人打掃,但是到底冷清。
蘇月正琢磨著怎麼改善下自己的生活,容山帶了兩人到了。
然後,帶著她回到泉州,住進了原先買的那個小宅子。
小宅子重新修繕過,家具什麼的也齊整了很多。
還有四個不大說話做事非常麻利的媳婦和婆子。
容山挑了一個三十出頭的媳婦專門侍候蘇月洗澡吃飯,還有打掃房間。
蘇月便恢複了練練字看看書喝喝茶數數錢的悠閑生活。
連過年,都是和容山一起過的。
直到正月底,謝玨和龔管事的船一起,回到了泉州。
帶回了李想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