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穀的那個宇文護法挾持潁兒,穿梭在山林之中,邊走邊等青龍閣的人追上來。不過,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半個人影追上來。漸漸地,天開始大亮,他這才發現,他迷路了!
這片山嶺,正是橫亙齊國背部的“藏龍山脈”,綿延千裏。宇文奇是玄穀青龍閣座下上八層護法之一,久居山陰六國,出入都有人前呼後擁,哪裏用得著認路?因此,一入異國的深山,再加上漫山遍野盡已銀裝素裹,就成了迷途羔羊。
於是,宇文奇帶著潁兒且行且走,或是斬殺林子裏的野獸,或是采摘路邊的野果,用以果腹,就這樣過了三天。一路上,宇文奇時常會感到困惑,因為那丫頭似乎太安靜了一點。沒有大哭大鬧,沒有掙紮偷跑,甚至沒說過一句話。
是的,三天了,那丫頭一個完整的音都沒有發出過。給她食物,她便吃;到了晚上,便入睡;冰天雪地,山路崎嶇,也不喊苦。嬌生慣養的女孩,突然遭逢娘親慘死的巨變,這樣的表現似乎太過詭異了。宇文奇承認,他從沒有見過那樣奇特的小丫頭。
哎,有時候太平靜也會讓人不省心啊……
午後,宇文奇坐在一棵大樹下一塊沒有積雪的空地上,吃了一些野果,然後便打坐練功,一則是習慣,一則也可驅寒。潁兒坐在不遠處,側對著宇文奇,小口吃著手中的野果。
“叮鈴磅硠——”林間隱隱約約傳來刀劍打鬥聲。宇文奇以為是青龍閣的人追上來了,猛地睜開雙眼,提起潁兒快步朝打鬥聲傳來的方向走去。等到他趕到打鬥場所附近,遠遠一看打鬥之人,連忙縱身跳上旁邊大樹。
原來,這林中打鬥的兩人,一個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身深黑的勁裝,另一個則是身著玄紫色長袍的少年。因為劇烈的打鬥,兩人身上的衣衫早已滿是血汙泥垢,襤褸不堪。那中年男子是宇文奇所認識的,號稱齊國第一殺手的羅鶴須是也。這羅鶴須雖然劍道高深,宇文奇倒也不懼。怎奈他還有有神兵“狩月劍”在手,宇文奇便投鼠忌器了。
這羅鶴須越是厲害了得,就越能襯出他此刻的對手的難能可貴。看那少年年紀應該不及弱冠,卻已然能夠與江湖中的絕頂高手拚個勢均力敵,真是令人瞠目結舌的新鮮事啊。等等——
那少年手中的長劍,莫非就是遺佚已久的神兵“雪狐刀”?宇文奇的眼中散發著算計的精光:想不到在這深山老林裏,竟同時出現兩把神兵利器。若是盡數奪了來,一把獻給穀主,一把自己私藏,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若在平時,忌憚於對方兩人的實力,宇文奇是不會有這樣的非分之想的。但此刻,那兩人早已鬥得精疲力竭、元氣大傷,此時不坐收漁翁之利,更待何時?
宇文奇生怕潁兒壞了自己的大事,伸手捂住潁兒的嘴,然後隱在樹葉之中,偷偷看著兩人的戰況。然而,他卻沒注意到,此刻有另一雙眼灼灼地盯著他的臉,其中閃爍著與年齡不相符的陰冷光芒。
羅鶴須與紫袍少年眨眼間又鬥了幾十回合,激烈而持久的打鬥讓他們早已疲倦至極,羅鶴須中了少年三刀,而那少年的左臂和大腿也被羅鶴須刺中。即使如此,兩人的劍法和刀法卻不見絲毫散亂。
看了好一會,宇文奇覺得兩人消耗得差不多了,心中已然有了必勝的把握,這才放聲大笑道:“羅兄,真是好雅興,竟在這深山老林裏與晚輩切磋武藝!”
聽到宇文奇的聲音,打鬥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守勢,迅速地分開站在兩邊,各各警惕地看著宇文奇。他們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
羅鶴須勉勉強強地笑道:“宇文兄,你不在山陰享清福,怎麼也到齊北這偏野之地來了?”
“嗬嗬,倒沒什麼要緊的事。”宇文奇含糊其辭地說道。說話時,兩眼一直在兩把神兵之間來回打轉,“不過,此刻在下倒想起一件事來,不知當講不當講。”
“宇文兄,但說無妨。”羅鶴須看著宇文奇貪婪的眼神,就約略能猜到對方的心思了。
“羅兄也知道,我們穀主他老人家武功蓋世,卻一直沒有一件趁手的兵器。在下左思右想,覺得天下間的神兵利器中,也就羅兄的這把‘狩月劍’最合適不過了!”
果不其然,這小子是想趁火打劫!羅鶴須心頭惱怒,卻又隻能強作笑顏。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是硬碰硬那個,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羅鶴須說道:“宇文兄若是想要這把劍,在下自當雙手奉上。不過,在下受人所托,殺了這少年。這少年的武功,想必宇文兄也親眼所見,若將寶劍給了宇文兄,怕是反倒死在這少年手上了。”
宇文奇說道:“這個不難,你把狩月劍交給在下,在下替你殺了這少年。”
此話正中羅鶴須的下懷。若論武功,這宇文奇要稍遜他和這紫袍少年的。然而,他與這少年在冰天雪地中鬥了三天三夜,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在宇文奇麵前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若是宇文兄肯代勞,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羅鶴須是不會告訴宇文奇,這少年的命可比這“狩月劍”值錢多了。他一甩手,將狩月劍扔向宇文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