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裂變(1 / 2)

天慶十六年冬,夏國邊陲突降大雪,紛紛揚揚綿延數十日。麵對著越國來犯的強敵,夏國數十萬戍邊將士浴血奮戰,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瘋狂的進攻,這才勉強保住了城池。隻是連日的征戰損折了不少人馬,將士們越來越力不從心。

氣溫驟降,軍士缺少棉衣棉被,很多人被凍傷。大雪封山,致使糧道阻隔,更是給疲於應付的三軍將士雪上加霜。加之昨夜敵軍前來偷襲,又燒毀了部分糧草,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

“來人,擊鼓點將!”簡陋的帥帳中傳來一聲大喝。循聲望去,但見帳中有一虯髯大漢昂首肅立,目不斜視。此人腰配寶刀,身披鐵甲,形如鐵塔,目似銅鈴,犀利的眼神隱隱地透出厲色,他正是夏軍大帥龐統。

龐統話音剛落,已有一小兵得令迅步疾出。片刻功夫,十名鐵甲將軍已集結完畢,分立於帥帳兩側,等待號令。

“糧草官何在?”龐統沉聲問道。

“微臣在。”一瘦小男子戰戰兢兢,走上前去。

“昨夜糧草損失如何?”

“啟稟大帥,微臣昨夜已經點查清楚,東西營糧草無損,南北營,南北營--”糧草官摸摸額頭地冷汗,口裏支支吾吾。

“南北營如何?”龐統當然不會就此罷休,繼續逼問。

“南,南北營,糧,糧草盡毀!”糧草官再不敢隱瞞,據實以告,隻是暗地裏揪著心。誰不知道龐統是個殺人魔王,軍法森嚴,稍有不慎便會人頭落地。不過事已至此,求饒也無用,隻能求老天保佑了。

“爾可知罪?”龐統語氣森寒,步步殺機。

“微臣知罪!”糧草官“撲通”一聲跪地,磕頭如搗蒜。

“餘糧可耐幾日?”龐統話鋒一轉。

“最多三日!”糧草官小聲應道。隻是聲音再小,也還是準確無誤地飄入眾將耳中,大家立刻交頭接耳,惶惶不安。

“那朝廷的糧草何時能到?”龐統急切發問,不是沒有看到將士們憂心忡忡的眼神,隻是此刻他最關心的是朝廷的運糧官何日到達邊關。

“這,這!”糧草官吭哧了半天,冷汗濕了後背,“臣,臣實在不知!”

最近幾日,他已經接二連三地發出數十封告急文書,請求朝廷改道運糧,以解將士燃眉之急,可皆如泥牛入海,悄無音訊,就連派出去遞送文書的役卒也如斷了線的風箏般不知所蹤。他百思不得其解,無奈之下,隻能認罪。

“廢物!本帥要你何用?”龐統聞言大怒,“來人!拖下去斬了!”士兵得令,上前就要拿人。

“慢著!”大帳右側站出一人,開言阻攔,他中等身材,貌不驚人,隻是細長的眼睛不時閃過一絲精光,讓人不敢小覷。他向龐統俯身施禮,開言勸道:“請大帥刀下留人,糧草官罪不致死。”

“哦?此話怎講?”見是軍師司馬翼求情,龐統不由得語氣放緩,輕言悅色地問道。

“大帥熟讀兵書,當知行軍打仗,非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其一而不能取勝。”司馬翼不慌不忙,從容應對:“大雪封山以致糧道不暢,此乃天災;敵軍寅夜偷襲迫使糧草被焚,此乃人禍,天時人和皆不具備,又豈能希冀勝利?若非糧草官事先將糧草分置四營,恐怕此時三軍將士已無隔宿之糧!臣言盡於此,請大帥三思!”說罷,司馬翼屈身回到原位,再不多言。

“念爾尚算盡責守職,饒爾一命,下次再犯,決不姑息!”聽完司馬翼一席話,仔細一想確非虛言龐統這才示意左右,放了糧草官。

“三日!三日!”龐統使勁揉了揉滿是血絲的雙眼,背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子。他已經兩天兩天沒有休息了,隻要閉上眼睛,噩夢便接踵而來。

兵法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在這兩軍交戰,勢均力敵的關鍵時刻,糧草更是重中之重。若糧草斷絕,必然導致軍中嘩變,到那時,強敵環伺,後院起火,則將士危矣!邊關危矣!國家危矣!無數的老百姓將立即暴露在敵人的鐵蹄之下,美麗的河山將慘遭無情地蹂躪。那一刻,作為一名保家衛國的軍人,自己又有何麵目去見江東父老,有何麵目去麵對父母妻兒含淚的雙眼。這樣淒慘的景象,即使是想想,也令人不寒而栗。

正心慌意亂之間,突然一聲大叫從帳外傳來:“報!六百裏加急!”

龐統心內一喜:莫不是朝廷的糧草到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一名風塵仆仆的役卒已經衝入帳中,“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大帥!皇上殯天了!”

“什麼?”龐統愣在當場,登時呆若木雞。

仿佛晴天裏響起的一聲炸雷,人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懵了!

大帳裏安靜得異常,就像一麵繃到極限的大鼓,輕輕一碰就會戳出一個洞來。

良久之後,眾人紛紛走出大帳,一個、兩個,不約而同地跪下,對著遙遠的北方放聲大哭。那是皇宮所在地方向,那裏有他們聖明仁慈的皇帝。

這是真的嗎?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