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和聖人賭氣了。”段義雲對崔景鈺道,“他有意再培養你幾年,就把你提為中書令的。你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如今朝中,太平公主一派的宰相眾多。你是聖人親信,提拔你,他才能放心。”
“我依舊覺得,太平一事,聖人當早點決斷。”崔景鈺道。
“聖人自有安排。”段義雲道,“我們一直將她盯得很緊,她有什麼動作,我們定會知曉的。”
崔景鈺不以為然,倒沒再說什麼。
劉玉錦道:“舅父說,他從宜國公主身邊的婢女宋紫兒那裏套過話,太平公主手中似乎是捏著宜國公主在突厥時的一些秘密。也不知道太平公主說了些什麼,宜國公主如今同舅父的關係也不好了。舅父搬出去住在別院裏。宜國公主則住公主府,養著幾個麵首。活脫脫成了另一個太平公主”
丹菲道:“李碧苒徒有野心而無能力,趕太平公主還是差了一截。”
酒過三巡,男人們去更衣。丹菲才有空同劉玉錦說幾句閨房話。
“我看崔景鈺待你真的好。”劉玉錦感慨道,“你雖瘦了,可是看得出很快活。老實說,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了,隻有現在,才知道你真正快活時什麼樣子的。”
丹菲不禁笑道:“我當初到劉家時,家父剛去世,之後肩負著家仇,也確實快活不起來。你呢?你現在和義雲之間,一切都已經解決了吧。”
劉玉錦笑容淡淡的,並不見很歡喜,也沒有什麼難過。
“早說了,我同他就是俗世夫妻,彼此敬愛,日子就過得好。你總覺得凡是不能像你和崔景鈺一樣恩愛的夫妻,就不正常。”
“好,我不說了。”丹菲拍了拍她的手,“我走了。你身子不方便,若想找我說話,就請我過來。”
不久就到了端午,曲江池上賽龍舟,兩岸人山人海,熱鬧非常。
崔景鈺和丹菲手拉著手,走人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看著就是一對普通人家的小夫妻。
一艘富麗堂皇的畫舫停靠在碼頭,不停地有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女登船。歌舞嬉鬧聲從船中傳來。
“是太平公主的船。”丹菲看了一眼,“咦?”
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司徒令德衣亂冠斜,出現在畫舫二樓的勾欄邊。他往日不修邊幅,如今剃去了胡須,竟然也是個俊朗健壯的美男子。
丹菲正驚訝著,就見太平公主走了過來。司徒令德伸手把這個年紀足可以做自己母親的女人摟住,兩人當著眾人的麵調笑起來。太平已是快半百的年紀,不過保養得甚好,看著不過三十來說,不過四十。兩人站在一處,看著倒也不是特別別扭。
“這是怎麼回事?”丹菲大吃一驚,扭頭卻發現崔景鈺神色如常,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
“司徒九郎這是……等等!”丹菲低呼,“是你安排的?”
崔景鈺摟過丹菲,繼續朝前走,道:“我們本在太平身邊安插了幾個暗線,卻是被她拔出了。是太平自己看中的司徒。司徒任金吾衛,當值的時候為太平牽過馬。第二日,太平的人就去找了他。我們需要新的暗探,而司徒也自告奮勇。”
“可是……”丹菲還是覺得難以想象,“太平都那麼老了。”
崔景鈺笑道:“司徒倒覺得她風韻猶存。你不了解男人。他們會將此當成一樁風流韻事。”
丹菲臉色依舊難看得像是吞了蒼蠅一般,頓時覺得司徒令德這人情操偉大,勇敢無私,真是十分令人敬佩。
之後一連過了一個多月,日子都十分平靜。崔景鈺如常上朝辦公,果真沒再提太平公主的事。
六月末,夏季來臨。長安城裏白日已是有些炎熱,幸好夜晚總會退涼。女人們換上了薄紗衣裙,賞荷觀月,等著七月初七度佳節。
這日,丹菲陪著段夫人用了早飯,正同她說著閑話,管事匆匆來報,說王皇後請丹菲進宮一敘。丹菲如今是侍郎夫人了,鳳冠霞披穿戴好,一身沉重,進宮去覲見皇後。
一別兩載,大明宮一度易主,可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王皇後選了長安殿為寢殿,丹菲由女官引著一路走來,看著熟悉的宮殿山水,有些感慨。
王皇後倒還是一派端莊嫻雅,待人溫和。她詢問了丹菲夫妻倆在川中的生活,直口不提朝堂上的事,隻讓丹菲日後有空常進宮來,陪她說說話。
宮中又多了很多佳麗,俱都嬌豔美貌,是李隆基喜歡的那一類。趙麗妃又懷了身孕,肚皮高高隆起,整個人氣勢隱隱有壓王皇後一頭的架勢。
丹菲很喜歡王氏這個溫柔賢惠的皇後,她無出也就罷了,還要打起精神為李隆基打點整個後宮,想想就替她覺得心累。換做丹菲自己,是絕對幹不來這個活兒的。她不是把男人暴打一頓,就是甩手不幹。崔景鈺要是敢納妾,她絕對會一走了之。
丹菲回了長安後,知道公孫神愛也被李隆基納入了後宮,封了個五品的才人。但是她今日卻沒見到她。不知道是不是王皇後知道她們兩人不對付,特意沒喚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