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靜了一刹,繼而發出轟然喝彩之聲。
“好——”李隆基高喝,滿麵紅光“你要我如何賞你?”
丹菲訕笑著不語。
高力士立刻對旁人使眼色。賓客露出了然之色,識趣地如潮水一般退開。片刻之後,暖和中隻留丹菲和李隆基兩人。
高力士退出暖閣,留著門窗大敞,守在門邊。
丹菲見人都走遠了,退開一步。
“太子殿下作戲真是格外認真呢。”
李隆基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坐在席墊上,一臉陰鬱之色。
“興慶宮中滿是她的耳目,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前幾日在飯桌上說了一句水晶鵝掌還是大明宮的廚子做得好些。次日她就去尋大家,說我想早日在大明宮用膳,想篡位奪權了。你可知道?如今身邊之人,我除了太子妃,也就高力士可信罷了。唯有假借追求你,才有借口摒棄旁人,放心說幾句心底話。”
李隆基口中的“她”,指的正是太平長公主。
去年末到今年初,雖然於丹菲來說,不過是去了一趟沙鳴,重新安葬父母。但是對男人們來說,卻是一段難熬的日子。
上年末先有奚、霄兩族犯塞,段義雲連女兒們的百日酒都沒喝上,又帶兵出征。聽說夫妻兩人似乎還在分別前鬧了點不愉快。
譙王一事出後,遜位的少帝改封為襄王,出為集州刺史。雖說是送去上任,卻同流放無意。朝廷還派了中郎將,領了五百軍士守著他,就怕他也弄出譙王之禍。
李隆基的新法推行得十分艱難,免不了在東宮中抱怨幾句。可他的話轉眼就又被太平搬弄到了聖人麵前。李隆基知道自己身邊已經遍布太平眼線,一時拔出不盡,平日裏同臣官接觸頻繁了些,太平就會去聖人耳邊搬弄是非,說太子私交大臣,圖謀不軌。
聖人同先帝一樣,耳根子極軟,毫無主見。當初能即位,也都虧李隆基冒險誅韋。如今一邊是愛子,一邊是擁立有功的妹妹,他也兩相為難。李隆基隻好改變了策略,堂堂太子,傳遞個消息倒像做賊一樣,真是氣悶不已。
“默啜老賊前些日子又遣使請和的事,你想必也聽說了?”李隆基問。
丹菲青著臉點了點頭。
朔方大捷,把突厥人趕回了草原。默啜此人真是老而不死之賊,見占不了便宜,又厚著臉皮回來請和,要為兒子娶公主。
李隆基惱道:“我對大家道,議和可以,用不著再賠個公主進去。可太平姑母卻是張口就讓大兄拿個女兒去和親!雅兒年方十四呀,嬌生慣養,卻要嫁去那荒蠻之地。她也為人母,她竟然忍心?”
大唐同突厥議和,將宋王李成器之女封為金山公主,許嫁默啜之子楊我支。那楊我支的年紀足可以做金山公主之父了。李隆基很是疼愛這個侄女,分外不忍心將她遠嫁和親。
丹菲想當初李碧苒和親,默啜的年紀不也足以做她父親。宗室之女平素金尊玉貴,遇上這樣的事,也真的隻有自認倒黴。
丹菲道:“太子您英武睿智,又甚得群臣百姓擁戴,更於社稷有功。您為儲君,乃是眾望所歸。可公主助您誅韋,擁立今上,卻是為了掌權奪勢,不是為了扶持您。她當您是個踏腳石,卻不想您反而成了她的攔路山。換我是她,也定要將您除之。隻是殿下,天降大任,必先有一番錘打磨練。您如今舉步艱辛,正是在磨練之中。隻要您能堅守本心,不改本色,韜光養晦。今日示弱,也是為了等待將來反擊之機。我同景鈺對您忠心一片,願傾所有,祝您成就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