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倒有些想法,先說與父親聽。家中幾個兄弟,唯有五郎才貌可配公主,父親可好生培養。而安樂長子年幼,未必能養大。若五郎尚主,待安樂生下韋家兒時,安樂長子便可除去了。”
“若以上四點父親都有計較,此事便可行……”
天色微熹,鳥兒在樹梢輕叫。很快,大明宮的晨鍾就會敲響,喚醒全城的人們,開始新的一天。
丹菲和雲英僵坐在案前,久久不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宜國公主她……是打算擁立安樂公主為女帝後,再讓韋家取而代之?”雲英難以置信,“這個女人,好毒的心計!她在信裏還口口聲聲喚先上洛王為父親。她所作所為,全為韋家。我真不明白,她已是公主了,還有什麼不滿。韋家好與壞,同她關係也不大。聽說她是婢生女,原來在韋家也不受重視。如今她怎麼這樣為韋家賣命?”
丹菲冷笑:“韋家私販鐵器給胡人,她就是經手人。若事發,韋家要受嚴懲,她的公主也做到了頭。從那時起,她便和韋家綁在了一條船上。再說,其實這等自幼不受家族重視,甚至是深受欺辱的子女,長大之後,為了證明家族錯待了自己,得到父母重視,反而會更加為家族賣命。這李碧苒,說白了,還活在幼年的心魔之中呢。”
“安樂公主可是皇後親女,她也敢這樣算計,好大的野心。”雲英道。
丹菲哼道:“她是想玩一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
“那我們這就將這信給皇後看!”雲英激動道。
“怎麼給?”丹菲哂笑,“原件如今不在我手中,便是有,又如何證明出自李碧苒之手?太子逼宮被戮,順手殺了武駙馬,卻是同韋家沒關係。若李碧苒反咬我們誣蔑,我們倆隻會被整治得生不如死!”
雲英臉色蒼白,“那……難道就這麼算了?你的父親兄長,還有我的家人,就這麼白白死了?”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丹菲咬牙,“這事先不要聲張。我去同崔景鈺仔細商量一下……”
外麵忽然傳來嘈雜聲。
丹菲立刻將經文和書信丟進火盆裏,一把火燒了。
雲英抹了一把臉,推開門道:“嚷嚷什麼?皇後還沒起呢。”
那內侍手舞足蹈地跑來,一路大喊:“朔方大捷——朔方大捷——”
丹菲渾身劇震,奪門而出,“你說什麼?”
“朔方大捷!”內侍興奮大叫,“張將軍打贏了!還擒了突厥的小可汗!咱們打贏了——”
宮人們都被驚醒,紛紛披衣出屋來。遠處的韋皇後的院子也亮起了燈。
冬日空氣清冽冰涼,帶著水氣浸人肺腑。天空開始放亮,薄雲飄散,朝陽揮灑萬丈光芒。上空響起了悠遠渾厚的晨鍾聲。韋皇後養的一群雪白的鴿子在鍾聲中撲扇著翅膀飛出鳥籠,衝上藍天,飛翔回旋。
當——當——
鍾鳴聲聲敲在丹菲的耳朵裏,在她大腦裏回想。她站在曙色之中,朝雲英望去。雲英的眼裏蓄滿淚水,哽咽難言。
宮人們都在歡呼慶賀。
丹菲離開人群,穿過院落,來到一處空曠地,朝西北方向跪倒在雪地中,繼而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