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左丞崔湜同崔景鈺都姓崔,卻是博陵崔氏安平房,同崔景鈺不同宗。崔湜比崔景鈺年長,他們崔家人不知祖宗喝了什麼神仙水,子孫都生得俊美無儔。崔湜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依舊俊朗挺拔,風度翩翩。他每次來拜訪,步履從容地走過,都會引得不少宮婢紅了臉。
崔湜的名聲丹菲是早有耳聞,崔景鈺也略提過。兩人麵上交情不錯,以兄弟相稱,如今在朝堂上也是互相關照。崔湜淫亂的名聲在長安裏很是響亮。所以崔景鈺投靠韋皇後之後,京城人將他視做韋後和安樂的新男寵,以“二崔”來形容過兩人。
崔湜同韋皇後和安樂公主都有私情,又同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過從甚密。他們這幾個人關係亂作一團,情人都是共用的,幾個女人之間又有著微妙的對抗,真是一出大戲。
幸而安樂被武延秀和韋紳他們環繞,倒不怎麼纏著崔景鈺了。崔景鈺年底公務繁忙,丹菲也許久都沒有見到他。李隆基則帶著妻兒去潞州過冬,要到開春才會再回來。
年底的時候,不知道安樂公主發了什麼瘋,突然想要修佛寺。韋皇後和聖上自然由她隨心所欲,批給了她巨額的錢財。
李碧苒還對安樂道:“修建佛寺此事乃是積德行善,應當召集眾人一道籌劃才是,怎能讓公主一人出力?”
於是李碧苒帶頭捐了錢。
由她起頭,京城權貴自然紛紛解囊。修建寺廟又是名聲極好之事,那些想巴結安樂公主的新貴富豪們更是慷慨捐助,生怕落於後人。
丹菲冷眼看著,便明白崔景鈺說李碧苒有求於安樂是怎麼一回事了。
安樂動用國庫修建佛寺不說,還於民間籌集了大量錢財,可這一筆巨款中,又有多少會投入到修建之中?想必至少過半的錢都由安樂和李碧苒中飽私囊了。
而李碧苒不僅大賺一筆,還博取了極好的名聲。若有非議,也都有安樂替她承擔了。真可謂雙贏。
丹菲有時候都想,韋家將她送去和親真是特錯大錯。如果將她嫁給廢太子為妃,以她的手段,定能將廢太子吃得死死的。十來年後,就又出了一個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的韋皇後。
在李碧苒心中,想必也是深以為憾的吧。
初冬的第一場雪在午後毫無預兆地來臨了。
此時,韋皇後別院中的酒宴正是熱鬧,胡人樂師吹拉彈唱,胡姬穿著綴著鈴鐺的薄紗紗裙飛旋起舞。
丹菲輪值下班,被廊下的寒風一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糖粉似的雪花飄飄灑灑,落在她的頭上、肩上。她忍不住伸手去接。
突然一陣誇張的笑聲驚動了丹菲。
上洛王世子韋敬追著一個衣衫暴露的胡姬嘻嘻哈哈地跑出來。那胡姬栗發碧眼,身段高挑,雪白酥胸幾乎遮掩不住。而韋敬手裏則拽著一塊桃紅薄紗,顯然是從女人身上扯下來的。
丹菲雖然從來沒進過窯子,卻覺得那處的情景大概也不過於此。她怕眼睛瞎,趕緊側身避開。
那胡姬見有外人,也覺得不好意思,奪了韋敬手中的紗裹著嬌軀,匆匆忙忙跑走了。
丹菲聽她一路鈴鐺叮咚響著遠去,也急忙埋頭想走開。
不料剛邁出兩步,就被韋敬堵住了。
上次孔華珍一事,韋敬逃得快。時候為了孔華珍的名聲,崔景鈺也沒有去尋過韋敬的麻煩。崔景鈺這人,芝麻大的小仇都會記你八十年的。可韋敬大概人傻膽大,還真以為崔景鈺吃了這個啞巴虧了。他不但大搖大擺地在崔景鈺眼前晃,還甚至拿孔華珍離京的事嘲弄過崔景鈺。在丹菲看來,這人就是在找死。
而真因那事不了了之,韋敬也沒將丹菲放在眼裏。他事後常來見韋皇後,次次都要見到丹菲。丹菲麵色沉靜,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韋敬便當是崔景鈺已經將她打點過了,讓她閉了嘴。
所以此刻丹菲被攔住,也隻是從容不迫地後退了一步,欠身道:“世子,奴還需為皇後辦事,請世子行個方便。”
韋敬喝得半醉,又服了丹藥,看著丹菲的眼神有些不對。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摸丹菲的臉,道:“那日真是可惜了……崔景鈺若晚來一點,我就能嚐到你的滋味了……”